又用汗巾擦拭干净后,方缓缓出声,“灵芳宫那边可有消息了?”
刘子令点了点头,“燕燕比对完后发现,薛姝那耳坠和庄嬷嬷玉镯上的图纹的确一模一样,只那老贼婆宁可咬舌自尽,也不肯说这图纹有何寓意,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心中怒火难消,他又猛地抽了王石一鞭。
闻言,秦檀握着白玉盏的手微微收紧,脑海中闪过那抹娇俏笑脸,虽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但还是不愿她与此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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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风簇浪,吹得庭院杂草芜绿。浮云卷霭,雨濯春尘,日光熹微,帘子上的波纹随其流动而淌淌不息,难得的喜乐安宁。
柳木花几上摆着几个皦梨,色泽白皙,通透繁净,远远地瞧着,倒似神仙洞的尊品。
辜行昭莆一进屋,便闻着阵幽幽的果香,再抬眼,只见白青色的梨堆满桌台,心下怪异,他出声询问,“这梨是钱掌柜送来的?”倒是好生罕见,梨皮竟非鹅黄,而呈碧色。
侍童宇都正修剪着枝条,闻言回头,和声道,“回公子,这是先前向您请教时务的小娘子送来的,说梨虽不贵,但能聊表一二心意。”
“公子可是觉得这些梨碍眼?小的这就处理。”昨个碰着晚间巡演,宇都兴奋得一宿没合眼,倒忘记了自家公子最烦收礼,以往遭小娘子强塞吃食,公子明面上是收下了,然实则进的都是他们这些下人的肚子。
想起那个言行举止颇为古怪的女娘,辜行昭素来淡漠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意,思及她前日所求之事,辜行昭不禁发起呆来,也不知她是否没事了。
“罢了,既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还是莫要辜负了,拿下去炖碗银耳雪梨汤吧。”辜行昭拿起雪梨,小心翼翼地递给宇都,似捧奇珍异宝般。
宇都应声答好,然内心腹诽万千,公子莫非也一宿没睡,怎行事如此反常?
此间尚早,许是无人用厨肆,宇都刚下去没一会儿,便端了雪梨银耳汤上来。
辜行昭接过青花双鱼纹瓷碗,缓缓掀开汤罐,热气四腾,红色汁液澄澈透亮,胶质满满,莲子、枸杞散落其间,细细白白的雪梨粒漂浮其上,细嗅浓香诱人。
舀起汤勺,辜行昭浅尝了一口,梨果绵软清甜,银耳脆爽滋润,又大又红的蜜枣渗透汤液,堪称点睛。眼眸倏地亮堂起来,辜行昭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雪梨银耳味感细腻,唇齿留香。
午时一过,辜行昭温习完昨日所学,照例卧上美人榻。许是临近诞辰,好运将至,辜行昭今个入眠极其轻松,晚间甚觉胸膛处有小火烘烤,温热舒适,一觉起来,手脚也不似往常那般冰凉。
酉初时分,妙书斋偏院内,房梁顶悬挂着串串赤辣椒,灯火通明,珊瑚炕桌上摆着各色吃食,太仓银鱼、香新杏酪鹅、奇珍八宝饭、芹菜炒付干、辣萝卜,六七人围坐一圈,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往酒盏里倒了些酒,钱五峰咂巴一口,捧起饭碗囫囵两下后,含糊不清道,“怎地了,小辜你遇上何喜事了?老夫瞧你今个脸色红润,气血颇佳。”
得到辜行昭否定答案后,钱五峰皱起眉毛,夹过一勺菜至祝圆圆碗里,“小祝你瞧瞧呢,可觉小辜今日有何不同?”
祝圆圆,半月药师门下最小女弟子,年幼贪玩,但胜在聪明伶俐,天赋奇绝,故深得师门喜爱。祝圆圆本跟着半月药师一道云游,然药师昨个犯梦魇,担忧辜行昭体弱无援,遂遣了小徒弟来妙书斋,稳定其病情。
时下闻言,祝圆圆放下碗箸,纤纤玉手搭上了辜行昭脉搏,后者本欲撤手,经史子集读多了,总顾忌“男女授受不亲”,是故他十分不喜与旁人有亲昵举动。
然祝圆圆哪是寻常女子,几乎在辜行昭皱眉的刹那,她便知其心中所想,眉梢微扬,拽着辜行昭的手便是不放,“医者治病救人,神圣高洁,小女我尚且行得正、坐得端,公子有何惧?”
白面染上绯红,辜行昭闻言松了力道,任她把脉。
又是一番细细感知,望着辜行昭的双眼荧光闪闪,祝圆圆惊喜万分,“公子服用了什么,体内寒症竟有消退之状。”
辜行昭还未来得及回答,侍童宇都率先开了口,“我知道,我知道,定是那梨子,公子今个吃后,神清气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