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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会试,这几日书肆的生意都非常好,妙书斋更是赚得盆满钵满,钱五峰人逢喜事精神爽,未正时分便入了厨灶,这会儿做好了一大桌菜。洗净了手,他梗起脖子,吆喝着大伙来吃饭。
祝圆圆应了声好,放下手中的医书,绕起发尾,她准备上楼喊辜行昭。妙书斋内属他们年龄相仿,祝圆圆又爱粘着他,两人的关系较旁人也就亲昵些。
房间内万籁俱寂,静得能听到针的落地声。没在看书,莫不是又咳血了?祝圆圆心一紧,哼着的小曲停了下来,她掀开被子,语气急躁,“喂,姓辜的,你怎么样啊?我警告你,师父回来前你可不准偷偷死掉啊,要不然师父定要我给你赔命。”
被褥里空空如也,祝圆圆眉毛不由地拧起,她抬头打量起整间屋子,然周匝是如此熟悉,连一只蚂蚁都不曾多出。忐忑的心悬而未停,拉高声线,她又厉声喊了几遍辜行昭,仍旧无人回应。
倏地,祝圆圆的注意力被方形花几上的一张字条吸引。她快步上前,摊开字条。
若想保全这小子性命,酉正时分,带上毒圣手札来城郊西,过时不候。
是柳月甯的字迹。
草草收拾了些新炼制的毒药,祝圆圆火急火燎地交代了钱五峰一番,只身前往城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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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他们和轿子的距离越来越近,薛姝心一横,当机立断吩咐道,“王叔,绳子交给我,你和春桃先下马。”
王叔神色深沉,语气强硬,“这怎么可以啊,驱马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有经验,届时出了意外就麻烦了。”缰绳握得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肯让步。
薛姝无法,只得找准时机先推了春桃下车,她抬高音量,“快,给我,我并非在同你商量,这是命令。”言罢,不管不顾地夺过缰绳。
不到百米了,就是现在。薛姝猛地拔下头上的玉簪,狠狠地插上马背,骏马受到刺激,低吼一声,直直地朝前狂奔,速度之快有如飞梭。
右后侧抬轿的男丁心不在焉,没发现周围异响,正在懒懒地打着呵欠,骏马倏地撞向他,来不及躲避,男丁直直地飞出五六米。
轰地声响起,迎亲轿同时落地,柳月甯闻声回头,就见身后一片狼藉。她翻身下马,拧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薛姝适时上前,凤眸氤氲暗生,言辞恳切道,“这位公子,小女名唤姜云辞,父亲是当朝姜太傅,母亲是乐嘉长公主。小女今日本是赶路归京,谁曾想气运不佳,竟遇到了一波山匪,为首之人歹毒,不仅抢走了全部细软,还妄图对我行不轨之事。”
她神色凄凄,边说边落泪,脸上不一会儿便满是泪痕,“我方才誓死反抗,才逃了出来,但也因此与家仆失散,能否劳烦公子送我至姜府,母亲定会重谢。”
薛姝刻意装作看不出她女扮男装,不唤她姑娘,而是称其为公子。俨然一副自己什么都不懂,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女娘模样,也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心。
传闻姜太傅家的幺女体弱多病,长公主听了仙人指示,将其送往灵顺寺修养,传言仙人道其身上煞气除京后才能离寺。柳月甯浅浅地皱了下眉,上上下下打量了薛姝一番,见她鬓发散乱,面旁慌乱,小女娘心性十足,果真放下心来。
抓起腰间的短刃,柳月甯起了杀心,然不过须臾,又平息了下去。传闻乐嘉长公主视唯一的女儿为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杀她怕是更麻烦。
倘若自己不助她,这女娘日后要是禀告其父今日之事,牵扯出她隐姓埋名,强行掳人可不好。但若是助她,轿子里还坐着被绑的辜行昭,断不能叫她发现。
柳月甯两厢为难间,视线一转,瞥到了远处倒地不起的小厮,她缓缓开口,“可以,只是我家奴仆适才受了惊吓,怕是要在此歇息一会儿,只得委屈姜姑娘上马。”
顿了顿,柳月甯回身,对着蓝巾小厮吩咐道,“不用往前赶了,你们先在此修养片刻,我去去就回。”
还好她早就料到此人戒备心重,不会让她坐入轿中,提前嘱咐过春桃。薛姝闻言,点了点头,借着柳月甯的力上了马,和声道,“无妨,公子肯搭救,云辞已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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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江馆,上京城最大的秦楼,除了体积大,旁的也可谓集百家之长。身姿最曼妙,音律最精通,神韵最妩媚的女子全流落于此。她们一颦一笑,俱是风情,举手投足间,芳华尽显。
领了队羽林军包围望春江馆,秦少政健步如飞,跨进内里,他面色冷厉,沉声呵斥,“来人,给本王一间一间搜。”他不信如此还抓不到,除非他能凭空消失,要不然休想逃出这天罗地网。
羽林军得令上楼,身上的佩刀叮咚作响,酒盏、管弦落地发出猛烈地撞击声,堂内围坐喝酒赏乐的众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鸡飞狗跳,杯盘狼藉,场面十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