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微醉的林清秋被阳光晃醒,脑中泛起一阵阵眩晕,忙用手遮了双眼,想要再睡个回笼以免下午舟车劳顿。
挣扎间手膀忽然撞到一人后背,倒是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定睛去看,还能是谁,原来是南宫一大早坐着查阅账目。
清秋顿时感到一丝不好意思,轻咳几声,问道:“怎么起地这么早?”
南宫并不回答,只是将账本递与清秋看:“今年是大旱之年,可这收成却不减,璞玉觉得不妥,还请妻主亲自过目。”
清秋接过账本,不过随手翻了几下应付:“虽是大旱,庄稼人自有庄稼人的办法,什么水井水渠的,用不着我们操心。”
话毕,便将账本扔至床边,一翻身又昏昏睡去。
南宫听见这话,口内不好说什么,只自将将账目细细琢磨,愈琢磨心中愈发没底,便悄掩了门,带了小厮韩渊住田梗中去。
临近主屋的农田已然收割妥当,南宫便沿着田埂往外围走。
走了几里地,心中疑惑:为何越走便越觉荒凉?
他安慰自己,大约是一齐收割的缘故,外围的田里不见成熟的谷物也是寻常之事。
走着走着,好不容易寻到一节麦穗,南宫便将它捡起细瞧。
细看这下,这麦穗虽结了实,可这粒数却少得可怜。
南宫心中暗叫不好,但又一次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棵麦子罢了。
但他压抑不住心中不安,双手在泥土中继续翻找。
可所有找到的麦穗无一不是如法炮制般的令人绝望。
南宫心中自有了答案:今年贾家庄的麦子除主屋旁的那些还过得去外,其余的都严重缺水而少粒歉收。
可他知道,这些农民把庄稼看得比自个儿的命都金贵,庄稼尚且缺水,又能有多少水供到农民家中。
继而想起那叠“天衣无缝“的帐本,他不禁背上直冒冷汗,使尽浑身气力赶回主屋将林清秋摇醒。
林清秋朦胧醒来,心中存着火气,斜眼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敢打搅她的美梦。
只见南宫跪在一旁,双手捧了几棵麦穗,脸上颜色不同寻常,清秋才暂且压了怒气,拿过细辗。
林清秋平日里虽有些荒唐,但好歹也从林父那儿混了些本事,看过穗子,忙问道:“你从何处寻的?数量几何?“
待一一听了回答,林清秋不顾穿衣,扯过账本来便瞧。
看着看着,林清秋只觉汗毛倒竖,这账中有人定做了手脚!
收成不减已是怪事,这人口记录更是古怪。
按林府规矩,凡是本家的佃户,每年都需登记姓名,纵不认字也需按上手印以防做伪。
可这些账本上的姓名偶有笔迹相仿的,甚至手印都有相似的。
林清秋咬牙,这是料定了她不会查阅才敢如此胆大包天。
再细细回想,确实有些惭愧,自己自十五岁接手,每年都是这样混过去的,心中不免一沉。
本想直接将那贾老二唤来打个臭死,恐他没了自己无人可问旧账,又怕他闻迅逃走,遂命梨花派人盯着贾迎并他的亲信,复又放出南宫偶感风寒的消息,方在贾家庄又得多停留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