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土匪的来了,是河西军。
他们第一天进城就穿得破破旧旧,这会子进阶成为破衣烂衫。少个袖子缺片甲衣太正常,甚至有掉裤腿的,露出黑曲曲的腿毛。
天亮时他们经过京兆府,史湘湘快乐地跑进后院传播好消息:“姐姐,晴哥哥说打完了,皇上还是皇上,太子还是太子。现在没事了!”
闽霁淡笑应一声,问道:“他们现在回河西吗?”
史湘湘蹦起来喊一声糟糕:“这就回去了吗?那我是不是应该送行?刚才都没多说几句话。”
史湘湘这头往外跑,那头人往后院来,双方都是风风火火,差点儿撞到一起。
“忘了说,我们暂时驻扎在西郊大营。”将军站在院子里大声道。
闽霁莫名觉得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脸上不由自主热烫起来。他都快跟史湘湘撞到一起,俩人距离那么近,哪里需要大声喊话?
“哈?我可以去西郊大营找你们吗?”史湘湘问。
“不可以。”将军明确回答。
“……”
“休沐时我会回来。”
明确说完何时回来将军就不再开口,剩下都是晴哥哥的表演时间,把史湘湘逗得呱呱乱嚷。晴哥哥让史湘湘乖乖学着做一个名门淑女,好在京城拐骗一个出色的小郎君,毕竟在河西她的恶名无人不知,已经嫁不出去了。
完全不要紧的一段闲话,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必要在这种时候站在院子里当众大聊特聊。闽霁敏感地觉得河西军是在等她出去,于是她更不愿意露面,慢吞吞地回忆近日经历并写信给父亲。
「父大人钧鉴:
近日京畿纷扰,乱象频生,儿有数事未能烛照,恳请家严垂诲。
初至陆国公邸,余疑彼辈兵卒或为内侍乔装。验尸则真相可明矣。
及至京兆尹府,遇少府尹,性情狡黠,言语虚实相间,好以戏言惊我。其谑浪之态日甚,不堪忍受其辖下生涯,故余乃夺其权柄,并束之以缚。
未几,河西军一员猛将至,力重一脚,致少尹晕厥,随即便携之而去。虽觉其举动稍显过猛,然余未加阻止也……
父亲大人阅毕此中情愫,敢问小子行事间可有失当之处?若有待修正与弥补者,望乞赐教。」
闽霁写完把信塞进信筒,封上火漆。做完这一切之后,院子里的话题仍然是史湘湘择婿,而且越聊越热烈。
闽霁疑惑地对秋色说:“去问问河西军意欲何为?可是要找什么人或东西?”
秋色好笑地说:“人已经找到啦!”
“找到了?”
“当然,人家特意来找史娘子。”
“既然见到人了,怎么还不走?反正又不能把湘湘带到军营。”
“所以啊,人家抓紧时间打情骂俏。”
闽霁惊讶地张大嘴:“啊?这就是打情骂俏?好像没什么意思。”
秋色笑得前仰后合:“我的活宝小娘子诶!”
闽霁慢悠悠地搅动笔洗,仍然不太想出院子。她知道将军抱过她,感觉到将军可能喜欢她,但这喜欢恐怕肤浅得很。他大概没见过像她这样养尊处优、矜贵柔美的姑娘,所以一眼就着迷。
她不喜欢他,但可以理解他。譬如她看到新衣服、新首饰、新鲜瓜果或新样式的吃食时,也会心生欢喜。
闽霁等得有些不耐烦,正打算出去催促他们出城,再耽误下去容易引起误会。
朝廷若以为河西军不想出城,那就麻烦了。
闽霁刚走到房门口,便见张嫂匆匆跑来传信儿:“闽娘子,又有人来接你,这次阵仗更大!”
闽霁面露不悦,怎么一个两个都跟抢亲似的!不得先打发人来问一问她愿不愿意吗?
张嫂看出端倪,问道:“闽娘子不想去吗?”
闽霁摇摇头:“我依然不知道今日来的是什么人。”
“啊!”张嫂立刻开始指使人干活,“你,去前头打听来者何人;你,赶紧装病装瘸把人拖住了!”
张嫂是开酒楼的,指使人干活粗中有细,效率极高。
来人身份不难打听,打听出来后有点吓人。
“张嫂,今天来的好像是肃亲王,这不好拦吧!”
能给皇上和太子劝架的,如今肃亲王声望又高一层。
“老亲王来了?”
“老亲王这时候来?”
“不是不是,是肃亲王的亲兵。几十号人,拿刀拿枪还抬着一顶轿子。”
唉,更像抢亲了。
“闽娘子……老亲王?老亲王!”张嫂心一狠,放话,“老亲王也一样,你要不愿意去,咱还把他打出去!”
“就是就是,府君有吩咐的,让娘子再等两天。”府吏大声附和,“反正我等只听府君命令即可。”
闽霁明确地摇摇头,幽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