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金坊街两侧店铺林立,商业繁荣。这里每天上演新鲜事,但今天的事儿仍称得上格外新奇。
晌午时分,永安侯府的马车刚转入街道,便被两辆牛车冲撞。危机时刻,河西军刀剑出鞘从天而降,钱十二郎带领众护院,从街头浩浩荡荡打马赶来。
正当大家以为免不了一场厮杀时,整条街道下起花瓣雨。粉的、白的桃花瓣扑簌簌落下,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秋色看傻眼,迟疑一会儿才回头喊:“女郎莫要出来,钱十二郎又来作怪。”
两辆牛车的车夫,此时一个被十二郎踩在脚下,好像是晕了,另一个被河西军扭断手,还被捂着嘴巴不能叫疼。然而,牛车上运载的不是什么危险品,而是几十笼兔子,白嫩嫩、灰不溜的小团子们被刚刚的碰撞惊得满地蹦哒。
狐朋狗友们躲在人群中欢呼造势:“哟,钱十二郎这是讨闽娘子欢心呢,真新颖!”
他们鼓噪起来,沿街花瓣洒得更欢。
钱十二郎觉得又尴尬又好笑,但当务之急是跟闽霁解释清楚。他朝马车走近一步,结果河西军自发地拦他,如此又引得侯府亲兵挡一下河西军。
河西军气势太强,侯府亲兵防他们比防钱十二郎更多。
三方互相戒备,都觉得别人莫名其妙。
河西军:钱郎又闹幺蛾子!
钱十二郎:关河西军什么事?
侯府亲兵:这俩都不像好人。
三方都不敢贸然动手,因为实在是互相不知底细。钱十二郎靠近不了,只好隔着一段距离大声解释:“闽娘子莫要误会,如此场面实非我本意。他们谎称要教训你,我这才匆匆赶来。”
闽霁在马车内安安静静没有回应,秋色却已经气得叉腰。
钱十二郎这话什么意思?急着撇清?抛洒一街花瓣雨,然后上赶着解释并非心悦于你,简直有病!
钱十二郎仔细解释来龙去脉:“闽娘子避而不见,赠礼拒收,书信亦原封退回,故友人误以为我相思无处寄,才闹出今日之事。也怪我没解释清楚,其实我只是想当面致谢。我知闽娘子在御书房那番话是放我一马,亦知闽娘子受委屈。”
秋色终于忍不住开骂:“赶紧闭嘴吧你!又来这一套,好像我们女郎跟你有多深的交情似的。女郎不认识你,当然不见面、不收礼、不写信!识相的话快让开!”
“姑娘误会我!”钱十二郎说着又要走向马车。
唰唰唰,河西军拔刀,对着钱十二郎。
嗖嗖嗖,侯府亲兵亮剑,防着河西军。
咚咚咚,钱家护院提着木棍也赶过来了。
钱十二郎的狐朋狗友们安排周到,街道两头都派人把守着。
小厮回来禀报:“女郎,官差都被拦在外头。”
侯府亲兵说:“女郎,可要回府搬救兵?对方有备而来,直接动手我们会吃亏。”
闽霁沉默良久才做出决定:“不要紧,我去同他说清楚。”
她本来生一肚子闷气,但是下车后看到花瓣雨仍在抛洒,还有一地憨态可掬的毛兔子懒洋洋地蠕动着,便什么坏情绪都没有了。无论如何这场景确实浪漫,看得人心软软。
兔子已经不乱跑,像一丛丛柔软的花草长在街面上。
闽霁先向河西军行礼,简短道一声:“多谢。”
然后她走向钱十二郎,语气冷硬地划清界限:“御书房里那番话非是放你一马,而是为了自保。因为陛下疼爱你,不舍得降罪于你,反而因此罚我跪一个时辰。你若真心致谢,便离我远一点吧,往后磕着碰着呛着都不与我相干。如此我便感激不尽,初一、十五多念一声阿弥陀佛,祝你长命百岁无灾无病。”
说完觉得不解气,朝钱十二郎膝盖踢一脚,娇嗔道:“我在佛前都没跪过这么久,混蛋!”
钱十二郎下意识往边上躲,听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该打,死皮赖脸地凑过来:“确实混蛋,你再踢吧,这次肯定不躲。”
闽霁没再搭理他,自顾自上车关门。秋色态度强硬地拦住,说道:“十二郎真心知错,便赶紧抓兔子吧!女郎还赶着去蔡国公府赴宴呢!”
女郎被这样当街拦着,还下车与男子拉拉扯扯,是要被诟病的,至少被闲话一句「不检点」。但闽霁态度大方,毫不扭捏,舆论竟然一时没往这方面跑偏。
秋色却是谨慎的,只想快点儿离开是非之地,便拿着钱袋子到街边发赏钱,喊人帮忙抓兔子入笼。街面上的兔子太多,想找个下脚的地方都不容易。马车亦不能压着兔子前进,那样的话画面太血腥。
发赏钱的时候正好遇到人群里的史湘湘,秋色笑眯眯地打招呼:“史娘子也看热闹呢!”
她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知道史湘湘已经单方面跟闽霁绝交。
“嗯,嗯,好热闹。你们去蔡国公府吗?”史湘湘尴尬地没话找话。
老话说伸手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