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夏季,山间的风也带着几分凉意,祈福法会期间华严寺四周基本都被禁军围了,俞菀璇离开大殿时也不得不小心绕开禁军。
回到慧觉大师的院子,没等她舒口气,蓦然看到院内的青松下,一位极为俊朗的青年男子穿一身玄青色锦衣,发束玉冠,抱剑斜倚在树旁,神色凝定,意态悠闲,如山中的清风,似空中的朗月。
“师兄,你也来找老和尚喝茶?”俞菀璇随口打声招呼,虽然很不情愿,但实力和气场摆在那,俞菀璇也没胆子唤他一声“师侄”。
“我来找你。”他抬眸看着她,目光清湛如湖水,又犀利如刀锋。“我竟不知你与曦嬿熟识。”
俞菀璇微眯了眯眼,他刚才的大殿里,可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这人的修为比她高了不止一层,这样的人决不能是敌人。俞菀璇笑道:“原来师兄是来听故事的,那咱们今晚就来个煮茶夜话好了。”
俞菀璇自顾自地在石桌边坐下,点燃炭火,架起泥炉。扬影枫便在对面坐下,慧觉大师的茶艺天下无双,而俞菀璇煮茶却恣意而随性,她不按茶艺的流程洗盏撵茶,反而将茶叶放在陶罐中置于炭火之上烤,茶叶传来微微的香味时直接将沸水注入,一股浓郁的茶香便扑鼻而来。
扬影枫轻抿一口,这茶原本应是清雅之味却变得略带焦香,茶香浓郁,倒是另外一番滋味。
“好喝吗?”俞菀璇笑问。
“不错。”扬影枫勾了勾唇角,摒弃传统,不拘一格,从这茶里就能知道这女子不同寻常的性子。
俞菀璇也轻抿了一口茶,说道:“故事有些长,师兄想从哪一段听起?”
“曦嬿知道你是影子盗?”扬影枫离宫时,曦嬿公主刚出生,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他知道曦嬿是守礼知节、明辨是非的人,在大殿上,她知道俞菀璇是影子盗,却仍将俞菀璇看成长姐一般就足以让扬影枫震动。
“将军不知,后宫争斗的惨烈程度一点都不亚于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曦嬿公主看似安逸无忧,实际上每日都要踩在刀尖上。”袅袅的茶香里,俞菀璇将过往的阴暗一一道出。
扬影枫知道历来后宫都不会缺争斗,也知道很多阴暗的招数,却没想到曦嬿和永璟在后宫中过得如此艰难。
“我帮曦嬿公主也有自己的私心,我要找一味药,名为墨莲子,来帝京去搜刮贪官富户的库房也是为了它,找了许多年,甚至连国库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没有这味药。”
“你告诉我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帮你一起找?”扬影枫很是了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俞菀璇愉快地给扬影枫续了一杯茶。
扬影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可不像是有病在身。“说说看,你为何要寻墨莲子?”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俞菀璇笑了笑,红泥火炉里的银霜炭爆了一点火星,炭灰弹到了一旁的莲纹白瓷杯上,在一片洁白中留下了一个黑点。“想必逗留在玉诗楼附近的人已经告诉师兄韩羽皓出城的事了。”
“嗯。”扬影枫也不遮掩派人去盯着她的事情。
“他是我弟弟,可我们俩没半点血缘关系。那一年他三岁,我六岁。我是流浪的小乞丐,他是青州首富韩家的小公子。”浅淡的笑容浮现在俞菀璇的脸上,她的记忆回到了十四年前,“他被家仆带到街上玩耍,因人多与家仆走散被我遇上,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饥肠辘辘。我在流浪的两年里,为了生存当然什么坑蒙拐骗的歪门邪道都学了一点,看见他身着锦衣,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玉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便将他骗至小巷,想打晕他抢了玉牌去换钱买馒头,没想到刚准备动手便被他家的家仆寻到。那些家仆见我一个小叫花子竟然敢打他们少爷的主意,自然不会放过我,但那小公子发了慈悲心,拦住了家仆还给了我银子,我很是感激他,可当晚韩家就出事了。”
俞菀璇眸光幽暗,声音沉了下去:“韩家忽然起了大火,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附近几条街的街坊都惊动了。可奇怪的是整个韩家没一点动静,甚至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我从狗洞里钻进去,整个韩家被屠尽,我在他爹身下将他拖出来时发现他还有一丝气息,我将他救出来,用他当日施舍给我的银子寻了大夫,也只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后来遇上了老和尚。但也没法彻底治好他,这十多年来每到入冬他便是他的劫难,唯有以墨莲子入药才能救他,即便这样他也没时间等下去了。”
她说完后,扬影枫略顿了顿,方才开口:“是中毒还是内伤?”
“葵阴掌造成的内伤,他爹挡在他身前,他得以捡回一条命,但葵阴掌的掌风伤了他的肺腑,在体内形成了不可化解的寒毒。”
“灭门的是幽夜阁?”葵阴掌是极为阴毒的功夫,江湖上只有一个神秘的暗杀组织幽夜阁的杀手才习这类功夫。
“对,如果找到幽夜阁,也许就能有墨莲子的下落,可近几年来幽夜阁在江湖上几乎已经销声匿迹,再也打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