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段历史抽身的人,不应该改变任何人的命运轨迹。
“穆勒医生,”护士叩门说道, “一位克莱因长官找您。”
老天,劳拉很快意识到那是谁,于是她对罗伯特道, “稍等。”
劳拉把钢笔别到口袋上,一边大步朝会客室走去,不出所料,远远地就看见门前站了两个士兵,此外,会客室所在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无人敢靠近。
“看起来您这两年的军衔升得很快,军威也越来越大了,长官。”劳拉推开门,对里面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弗里德里希正十分自得地坐在沙发上,随意翻阅着放在架子上的晨报,他依旧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每一根线条都严丝合缝,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哪怕是个“普鲁士榛子头”都显得赏心悦目起来,当然,除了他那张嘴。
闻言他抬头瞥了一眼劳拉,摸了摸腰间的枪,轻蔑地: “不,这是武力的威力。”
“似乎我一直在医院看见您的次数要比在其他地方多得多了,您是又有什么公务需要我等效劳吗?”劳拉双手插进衣兜里,半倚着墙,叹了口气, “还是说您其实有不得不频繁造访医院的理由,比如说患上了一些影响生殖和排泄的肛肠类疾病?”
“感谢你关心我的身体健康,”弗里德里希的脸色微青, “但我建议你改掉使用这些乡下粗鄙字眼的坏毛病。”
劳拉点点头,识趣地闭上了嘴。
弗里德里希抬了抬手,身后的士兵便把门关上了,等脚步声远去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今天到这里来是想请求你做一件事,不,不是请求,是命令,是任务。”
“你在说些什么?”
“我们需要一批护士和医生,当然,女医生更好。”
劳拉顿时警惕起来: “不,”她立刻说, “我并不觉得我能担此大任。”她可不认为这群纳粹疯子找医生护士是件什么好事 。
“不不不,”弗里德里希狡猾地说道, “作为瓦格纳医生曾经的学生,他可是对你有很高的评价呢,再说,这次也是他在候选人名单上举荐你的。”
听到瓦格纳医生的名字,劳拉脸色一变,她挺直身子,压低声音道: “你他妈到底在说些什么?”
弗里德里希得意洋洋起来: “别紧张,穆勒小姐。”
“我知道你一直和瓦格纳医生不对付,你心里也知道他好些脏事,或许你觉得这些事无足轻重,可他对那位上尉、哦不,现在应该是少校了一直很忌惮呢,但之所以他一直没被……嗯当然是因为有比这位少校地位更高的人。”
“据我所知,瓦格纳医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绝不会容许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留在他身边太久的,我听说上一个得罪他的年轻医生,已经悄无声息消失在了慕尼黑……你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呆到今天,不得不说,有时候缄默是种美德,但或许是因为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又或许是,你该感谢我和迪特里希。”弗里德里希盯着劳拉,意味深长地说道。
“……”
劳拉的脸色变了又变,一阵恶寒爬上脊背。
她忽然想起四年前的那个下午,那盆放在窗台上的绿色猫薄荷,舒尔茨夫人那只白猫,十四岁的莉琪,她在小酒馆里遇见的劳伦茨夫人,以及那条幽深走廊尽头的小屋。
或许是因为穿越以来的日子过于平安顺遂,使劳拉逐渐忘记了这个时代和社会的险恶,但不只是眼前的弗里德里希,这个动荡不安的国家,不是什么法治社会,随便哪个身穿军装的人,都可以一把掏出枪把她杀了,或者直接把她扔进哪个集中营,变成焚尸炉里的一缕青烟。
“那么你的觉得瓦格纳医生举荐我当这个差事,会是好事么?你是来通风报信的吗?”
“不,我说了,这是命令,是任务。”弗里德里希看着劳拉咬紧了腮帮子,眉头皱起,忽然觉得有些舒心, “如果你只是单纯地被瓦格纳医生举荐进去,或许就是遂了他的愿了,但现在不一样,你是为我做事。”
“那你有什么好处?”劳拉斜眼看他, “我可不觉得你这么好心。”
“当然,你有你不喜欢的人,我也有我看不顺眼的东西,秘密这种东西,知道一个不算多。”
“你怎么知道……”劳拉忍不住问,但话到一半及时刹住了。
弗里德里希抱臂坐回沙发上。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做这个的。”这个盖世太保懒洋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