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十年,三月丙戌,流星出翼、轸东北,干太微,入紫宫。始出小,且入大,有光。入有顷,声如雷,三鸣止。占曰:流星入紫宫,天下大凶。
----
日落西岭,残虹照寒鸦。山林成风,偶有瑟瑟之声。
庭院深处一间柴房内,姜狸半卧在草垛上,听见耳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缓缓从混沌中苏醒,本能地顺着声音望去。
入目便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背着身,薄背上堪堪一件麻衣以蔽体,肩头一耸一耸的,跪在地上好像在咀嚼什么。
姜狸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女子瘦得未免太可怕了些。
像是皮包着骨头,浑身连二两肉都凑不出来。
姜狸不敢妄动,死死盯着离她仅有四五步之远的那个人。
咀嚼之声愈发明显,姜狸感到呼吸局促,她下意识抓紧袖袍,想要张口说话,喉咙却发不出一个字。
未等姜狸唤出声,那女子便转过头来。
面色苍白骇人,眼球微微凸起,目光呆滞好似提线木偶。她的嘴里塞满了干草,嘴巴还在不停咀嚼着,一些还没来及吞咽下去的干草就挂在她的嘴边。
那女子看到了姜狸,缓缓朝她一笑,有些生硬地转过身体,朝姜狸爬了过去。
姜狸浑身战栗,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因为她看到了那女子的肚腹被剖开,里面也塞满了干草。
她看着女子敞开着的肚子,里面的干草混黏着暗红色的血,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印辙。
那女子一步步朝姜狸爬过去,就在快要碰到她的脚踝时停了下来。
女子强撑起所有气力,用已经白得发青的手指,蘸着腹中的血迹,写下“漓川”二字。
姜狸已经浑身瘫软,眼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写下血字后,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人打了一记手刀般,整个人昏沉沉,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愈发强烈的心跳声。
她猛地睁开双眼,又是一场噩梦。
姜狸躺在司天监殿内的榻上,今日是她当值,并没有回屋舍安寝,只是在司天监凑合一晚。
她长出一口气,抬起手拂去额上的一层薄汗,掀起被褥下了榻,才发现后背也已被冷汗浸湿。
她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却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和喘着粗气的说话声。
是司天监当值小厮的声音。
姜狸心中陡然升起不祥之感,披上一件外衫就冲了出去。
“姜司祭,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当值小厮眼下一片焦灼,“方才太史令着人传话来,说丙戌时流星出翼、轸东北,入紫宫了。”
流星入紫宫,天下大凶,帝崩之兆。
姜狸一步不敢停地奔向太和殿,进入殿内,便看见薛群玉已立于殿中。
兴许是刚下武场,他着一袭玄黑劲装,乌发高高束在脑后,眉目疏朗,寒色称得他的轮廓更加冷硬。
薛群玉见姜狸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此时已是二更天,甬道的路极长,霜露寒凉。
她只披了一件薄衫,寒露侵袭在上面,笼罩出了一层寒气。
他虚虚扶了一把姜狸的小臂,寒气穿过他温厚的手掌径直消散。
“冷不冷?”
薛群玉低声问道,“怎的只着一件外衫?”
姜狸敛下眼眸,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薛群玉,朝殿内二人行礼。
“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薛群玉挑了挑眉,自从姜狸升任司祭之后,便对他不冷不热,说什么于礼不合。他自然是气不过,偷偷在背地里叫了不知多少次小古板。
姜狸原本是北国圣女,去年刚刚及笄便封了司祭,是当朝第一位女司祭。
而得以封得此职,全归功于她有一个旁人没有的能力。
做梦。
常在梦中遇亡魂,不时也会梦到几日之后发生的事情。
至于为何有这般能力,姜狸也不知道,她自出生起便是如此。
姜狸将今夜太史令观测结果呈于圣上,流星入紫宫,大凶。
圣上和太子薛群玉已从太史令处知晓此事,方才便是商议令薛群玉亲自前往南疆寻破解之法。
南疆,各种蛊虫草毒聚集之处,集天下诡秘之事,只敢出不敢进之地。
南疆?
姜狸突然想到刚刚梦到的那个女子,满肚子干草,一步一爬,只为写下那两个字。
漓川。
漓川是南疆下属的一个镇。
姜狸将刚刚所做之梦禀告于皇上,只一瞬,圣上便和薛群玉两两相觑。
薛群玉嗤笑一声,他忽的想起今日下朝后,户部尚书李贽拖着病体跪倒在他的脚下。
李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