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来,当我完全明白了这段台阶意味着什么时,它们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但在此时,我完全不知道该把它们称作台阶,还是仅仅当成了陡峭向下的路上的立足之处。
无数疯狂的想法使我心乱如麻,阿拉伯先知的谶言和告诫,从遥远的人间大陆飞越沙漠,来到这座让人谈之色变的无名之城。然而,我只是略微迟疑,便迈步穿过那扇小门,像爬梯子般进入了通道,沿着险要的台阶,小心翼翼,拾级而下。
就在吸食毒品或者精神错乱的谵妄中,别人才能体验到我的下坠。逼仄的通道深不见底,像一口吃人的深井。手里的火把像一粒投入未知深渊的萤火,毫无作用。我忘却了时间,更想不起查看手表。可只要一想起自己走出的距离,我就胆战心惊。
通道在走向和坡度上都变幻莫测,其间,我经过一段狭长低矮的水平通道,高度甚至不足以让我匍匐,我只能尽力将火把举过头顶,沿着岩石地面扭动着双脚爬行。爬出通道后,依然是无穷无尽的陡峭台阶,我只能继续无休无止地爬下去,直到火把燃烧殆尽。
我并未留意到它的熄灭,因为当我发现时,我仍然高举着它,仿佛它仍在燃烧。追寻瑰异和未知事物的天性,让我神思恍惚,让我成为大地上的流浪者,成为探索那些遥远、古老和禁忌之地的幽魂。
黑暗中,我珍藏的那些鬼域传说中的片段,在脑海里不住闪现。疯诗人阿尔哈兹莱德的呢喃,大马士革真伪莫辨的恐怖传说中的段落,戈蒂埃·德梅茨在精神错乱的《世界印象》里臭名昭著的诗行。
我再三回想这些怪诞离奇的片段,嘴里嘀咕着阿夫拉西阿卜和沿着乌浒河漂流的群魔;随后又一遍一遍吟诵着邓萨尼勋爵故事中的“深渊吞噬回响的黑暗”。当向下的甬道变得越发险恶时,我又转而覆诵托马斯·穆尔的歌谣,直至自己惶恐不安:
黑暗的蓄水池
黑如女巫的铁锅
盛满月烛之时提炼的幻药
沿着深沟迈步通行
探身查看,我望见下方
在目力所及的尽头
防堤边缘如玻璃般光滑
像被涂抹了暗色的清漆
仿佛黑暗在死亡之海上挣扎
被抛向黏湿的岸边
当我的双脚再次赶到平地时,时间仿佛停止了。我置身于一处比前两座小神庙略高的房间里—此刻它们已在我的头顶之上,不知道多高的地方。
我并不能完全站直身体,但起码可以伸直膝盖,在黑暗中,我拖着双腿,漫无头绪的胡乱摸索。很快,我就知道自己身处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的墙上是一排排镶着玻璃门的木箱。
在这个位于地下深处的古老通道里,那些光滑的木材和镶嵌的玻璃可能隐含的寓意,让我毛骨悚然。箱子是长方形的,等距离盆里再通道两侧,形状和尺寸都与棺材一样。当我试图挪动其中几个小时,才发现他们是被牢牢固定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