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正刻,日月交替,天上雪矣,慎路滑,记保暖也。”
嘹亮的报晓声在夜中显得有些孤寂,层层穿过,落人耳时像是呢喃。
姜家前院堂屋。
“小姐回来的路上觉得胸闷,姑爷就陪着小姐一起下来透透气……”丫鬟春迎低声哭泣着,捂着刚挨过板子手掌,脑袋低的仿佛都要掉了下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河里了。”
春迎后怕起来,直接哐哐地磕起头来。她乞求又胆战心惊的说道:
“老爷,饶我一命!是我没有看好小姐!
一旁的管家看出烦躁的姜父并没有责罚的意思,说道:“真是没有眼见的玩意,还在这里碍着老爷的眼,还不滚下去!”
春迎哭哭啼啼的跑走。她后背被中衣粘腻腻地贴着,一身的冷汗到了冰天雪地的外面,不由得打了冷颤,她瑟缩的扣着手指。细细的盘算着刚才的话有没有说错。
事情的原委她故意隐瞒了一段,是功名在身有些文青的姑爷提出到河边散步。春迎心直口快不如到家看郎中,这就驳了姑爷的面子。
虽然姑爷住在姜家,并不是赘婿。碍于老爷的面子,在家里这样称呼,到外面还是要称呼为少爷。小姐为了给姑爷挽回面子,就陪着下去走了走,才出了这事。
春迎对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两下。
这事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主要是姜家的主子们身份有些复杂。
东家姜父是探花郎。正当壮年,仕途要迈入新的巅峰被官家亲封为内阁首辅,不料家中突生变故,先是老太太和一儿一女先后逝世,受不了打击的夫人孟氏也跟随而去。
险些姜父都没有挺过来,在与好友出去散心时捡到了如今的姜家唯一的小姐姜云枝。生性活泼的养女治愈了姜父家人离世千疮百孔的心。
姜父告别官场,在家办起私塾教书,姜云枝陪伴在身边。父女相依为伴走过三年。谣言蜚语四起,姜父以养父身份收留,实则豢养养女为妻,不顾亡妻在天之灵。
姜父人生已经走过大半,不畏惧那些流言。却要为女儿考虑,选中了同样寒门出身,二十岁考中举人的魏执。
魏执哪里都好,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学有才学。可就是穷和可怜两样,父亲走的早,母亲改嫁,祖父祖母养大供着读书。老人家并不能陪伴多少,那年刚考上秀才的魏执,一边在私塾里教书,一边继续往上考取功名。
姜父资助了魏执,才有了今天这件喜事。
三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血脉相连,很多事情都是要各自让步,才堪堪维持住名义上的家。
春迎走过抄手游廊,猛然间关于小姐跟姑爷的一件事情。知道要嫁给姑爷的那天,她先问了老爷对这人的品性,乖巧的点头答应。回去后,小姐整整哭了一夜,她不想嫁人!
撒完气之后的小姐,就像安慰自己一样,跟她分析起这场姻亲的利弊。
不是针对姑爷,只是在这个位置上的所有人。面对老爷的决定还是答应,那是一位父亲深思熟虑后为女儿长远计谋的未来。
姜父的身家可帮助魏执度过三年之后的春闱。姜云枝之后就是能拿诰命官家夫人。即使魏执后来变心,都知道他总有今天背后是靠着姜氏的娘家,他也要思量再三在做决策。
春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希望自己做的没错。她小跑着踩着雪地进了垂花门。
……
姜父捏了捏眉心,这件事情让他想起自己早已经病故的妻儿,他已经不在朝廷为官放弃了仕途,为何如今的小丫头还会出事?真的想以死谢罪来还清上一世欠下的孽债,来保佑小丫头,这辈子平平安安。
可是他知道他死了,分家的二房就先会生吞活剥了小丫头,拿走他的身家。这些需要防备的龌龊事情,让姜父站起来时,脊骨更加的佝偻,起身朝着后院走去。快要到姜云枝的桃园,停下了脚步,有些闷气的甩了甩袖子。
管家察言观色后说道:“老爷,忘了我家那口子在守着小姐呢。这边就尽管放心,不如我们去看看姑爷。”
亲生父女都要在女儿长大之后有些避讳,更何况姜父与姜云枝这对养父女。
姜父往往这时更会想起自己已世的儿女,他不想再失去一个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进到桃园去了西厢房。
……
姜云枝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声音洪亮的犹如雷声。鼻涕随着鼻腔的两孔留下两条白色的污浊,她用力一吸,只觉得天灵盖都要掀翻。
她勉强的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的叫道:“迎迎,快给我拿手帕来。”
“姑爷,在这呢。”
男声颤巍巍的,一只胖手递过来一方帕子。
姜云枝拿过帕子不拘小节的擦了鼻涕,随手还了回去。这才看到递帕子的人:喜庆的小胖脸,笑着露出来的双下巴。
她揉了揉眼,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