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仙友并非是中了蝴蝶之毒,乃是在下有毒,仙友是中了在下的毒。”
“咳……咳咳咳咳……”影卿吓得被一口口水呛住了,四爪齐舞,连滚带爬地从少虞手上滚了下来,“咳咳咳咳咳咳!”
影卿瞪着他连声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许是自己想多了,平白曲解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心思,毕竟陆吾常拿青帝宫的好教养来训诫盈阙,青帝宫的孩子俨然已成了她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影卿正要拿话开释,不意竟瞥见了他藏在头发里,半隐半露红彤彤的耳尖尖。
“……”好容易方才平复下去的咳意又冒了出来,“咳咳咳咳咳!”
一个坐着,一个蹲着,面对着面,眼波飘忽却又都不往对面瞧,只盯着蝶子穿风过眼,翩翩跹跹胡飞乱停,这不便又停到了少虞君的发间碧玉上。
眼睛都咳红了,泪珠子也咳了出来,不尴不尬地挂在羽睫上。
无人说话,除了萧萧风声,也只有几声咳嗽渐疏渐缓。
眼前出现一只帕子,素得很,除了料子好,什么花样也没有,是影卿最嫌弃的那种。
她没有接,甚豪迈地随手拿袖子抹了把眼睛。
那帕子便收了回去,影卿干笑两声:“仙友说笑了啊,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这便告辞了,仙友自便!”潦草地拱了拱手,匆匆便要离去。
“仙友且慢!”
“慢你……”祖姥姥的!
“在下先已拜访过昆仑陆吾神官,得蒙神官之托,在下带来一句话。”
托陆吾之福,少虞到底还是没听着影卿那句未出口的厥词。
影卿压下躁郁之气,牵起嘴角:“洗耳恭听。”
“在下冒昧,敢问仙友可是昆仑山的盈阙神女?唔,方才听二位云虹间的仙人说,仙友出自昆仑?盖因此言乃为私事,只可说与盈阙神女,仙友见谅。”
看他的神情诚恳真挚至极,简直像是真不认得她一样,呵,盈门弄戏,不自量力。影卿微微一笑而颔首:“仙友言重,昆仑盈阙正是在下。”
少虞轻轻点头,不知为何,影卿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几分欢喜,像是得偿所愿,松了一口气似的。
真是莫名其妙得很。
“在下拜谒昆仑实为,送上婚书……”
“咳咳咳咳咳咳!”影卿又咳了起来,这回咳得撕心裂肺,将少虞的话咳得也说不下去了,半晌,才嘶扯着嗓子喊了句,“姐姐!”
见少虞面露诧异,影卿摸着良心解释道:“方才说漏了,雪女盈阙正是在下孪生的姐姐,在下冰女是也。仙友本是带话给我姐姐,在下这一时口误,误听了半句,没……误了仙友什么事儿吧?”
“无妨,说给仙友也是一样。”少虞挑了挑眉,也不知信了没有。
他说只能说给盈阙,这个影卿理解,为了她的清誉着想嘛,不过为何她也能听?难不成没骗过他?她戏这么好,没道理啊!不然难道是……
“你们族里有姑娘瞧上陆吾了?!”影卿惊恐极了。
“……”少虞直言道,“是在下向昆仑神女提亲。”
影卿挂在嘴边上,仪态大方的微笑已挂不下去了,只要扬不扬地扯着,显见苦涩。
少虞自也知道突兀,垂眸解释道:“在下祖父青帝陛下与陆吾神官颇有私交。”
一句话很清简,话里的意思却已明明白白了。
仙凡之间,凡人活在红尘俗世,仙人在无尘无垢清净境修行,有天壤之别,可是有时候,却也那般相似。
至少嫁嫁娶娶这回事,便差不多。父辈相知,家族相扶,不拘最后的果成是不成,总归这已是一个无可忽视,不得不承认的因了。
影卿告诉他:“我们昆仑之丘的女儿,婚嫁但凭自己欢喜,不兴依从谁的话。”
这话率直得失礼,少虞却仍温和地笑道:“陆吾神官正是这个意思,是以托付在下带来的话便是——你自己看着办,能处便处,处不来也不必耽误人家。”
他说着陆吾的原话,却学得一点不像,端方君子的神态说着这话,违和得很。
影卿随即便不客气地说:“好嘞!想来适才在下教训豺妖之时,便已被仙友一双慧眼看透了粗鄙之质,在下以为,仙友与在下定非同道之人,仙友更与我姐姐的性子是没有半分合宜之处,这便慢走不送啦!”
少虞问道:“仙友如此嫌恶在下,可是因为花皇族那位少君?”
影卿反口便道了句“不是”,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在她给自己安排的身份里,花玦该是她姐姐的旧相好儿,少虞这话,本不该这般问的。
她只一心一意想着要将花玦同昆仑撇清,自己心虚,还未往这层想。
她立时正言厉色地反问:“你这般问我,是不是也同天族那些神仙一样,怀疑我私通魔族?原来提亲是假,试探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