遽然间往后一倒,窗子本就是虚掩着,她一下子便翻了出去,窗外早已张开了大网防备她逃走,阿盈连眼也未眨一下,反手撒出了一把日羲砂,大网被灼烧成灰烬,牵网的妖一个也没逃过,阿盈在半空中回身,抛出了月照玄绫,将追来的妖兵都困于其间,不得逃脱。
夜夜楼里的风总管气急败坏,阿盈顾着脱身,只是随手抛出一段,那一段玄绫缺了法力加持便没有太大威力,风总管的手下顷刻间便将玄绫砍破。
眼看着玄绫零碎成片,风总管刚一振作精神,正要再下命令,便听到远远地,还伴着不怀好意的笑声,传来一声:“冰糖葫芦没山楂~”
轰隆一声,乔装成元宝的昆仑令炸开,夜夜楼没了。
当日在无念九哭境对敌那个黑袍妖,也是用昆仑令炸了他一遭,事后玖洏问起她随口喊的话,倒给阿盈提了个醒,后来回西陵之后,她闲来无事便琢磨了一下,真给几枚昆仑令加了一道咒法,这回试来,果然很是称心。
早就知道琅上那二瓜皮不会老实地放了她。
琅上怕她死在了森罗宫中,她佯称留在外面的后手,便会把他的秘密宣扬出去,但难道把知道秘密的她放出去了就能安生么。所以让琅上老实巴交地放了她,那必然是不可能的。阿盈早猜透了这一点,先前胡乱晃那么几圈也是为了教他们更加相信,她真的有接应等在外头,原也没打算真把他们给甩掉。之后又把暗地里追来的妖都引到了繁华之地的夜夜楼,也教他们当了一回瓮中鳖。
不过她自然也不能确保会把所有追来的妖都一网打尽,虽或有漏网之鱼,不过夜夜楼一炸,方圆数里所有牛羊鼠妖仓皇逃窜,鸡飞狗跳,她趁乱逃跑,他们也辨不清她是逃往何方了。
阿盈噔噔噔地跑,没有回头。
“本想为姑娘解困,不想姑娘智计无双,自己便已脱身了。”
眼前出现一片青衣衣角,阿盈毫不犹疑地踹将过去,等那衣角翩然退开,阿盈才抬头望去。
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向她拱手作揖,压着嗓子匆匆说道:“在下是受三小姐之命而来。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姑娘请与我来。”
阿盈也不作声,便由他拉着自己,一路躲过琅上的妖兵,来到一家冷清的戏楼,他这才喘了口气。
阿盈抽回还被他拽着的手臂,冷眼打量着眼前这点地方。那男子告罪客套的话,她也并不搭理。
等不过一会儿,拐角楼梯上翩翩走来一个素白麻衣,头簪白花的女子,向阿盈盈盈一福身。
琅厌抬手轻挥,将阿盈带来此地的那个男子便默默退下了。
阿盈也不看她,仿佛半点不在意他们将自己带来是何用意。仍和小狐狸似的,轻巧地蹿上了楼中的大戏台子,踢踢踏踏地走了一圈,边走边往四下里乱瞧,漫不经心随口叹了句:“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不少的人间物象。”
琅厌心知阿盈说的是这座戏楼,她环视四面将这里围作井坑的朱阑粉楼,低头笑了一笑,和柔温软地款款说道:“人间热闹,人心滚烫,妖也多有心向往之的。不过紫陌红尘,梦里大戏,人间诸般故事,我看也和听一场戏差不离。”
阿盈扬了扬眉:“你去过人间?”
“戏好听,人间不好去。我不曾去过,只是听一个蛇妖说起过她的一段……”琅厌似乎是想说什么特殊的词,比方说——刻骨铭心之类,不过斟酌少时,最后也只是总结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人间之行。”
阿盈没有深问,点着头“哦~”了一声。
琅厌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这时,大戏台后面响起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大约是在翻找东西,没一会儿,一声梆子响,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丝竹管弦的乐调,更有戏词句句,唱腔声声,竟把琅厌与阿盈的说话声音掩杂在了其中。
阿盈不以为意,接琅厌方才的问话说:“你不正以‘姑娘’相称?”
见琅厌顿口无言,阿盈不由笑了一声,旋即改而正色道:“琅厌公主既来救我,却不知我是谁?”
她一时还摸不准,这个琅厌知不知道京沂寄了云牋出去求救。
“姑娘认得我?”琅厌有些惊讶。
这么看来,并不是琅厌帮京沂把云牋鸟送出蒙汜的。
“我不光认得你,还认得你那杀父杀神的兄长呢。”阿盈往戏台子上一坐,像一滩水似的,软趴趴地瘫了下去,今儿一整日下来,可累死她了。
琅厌一双水眸黯了黯,神情憔悴难过,不过阿盈没有瞧见,只听琅厌又道:“只听说姑娘在禁狱时自称是……小冰侠?”
“对,我就叫小冰,有话你快说。我还赶着烧了你哥的森罗王宫,捣了你哥这不死都的天,忙着呢,看他再敢算计我!”
“……”
琅厌只当没听见这话,另问道:“小冰姑娘可见到元殿下、小凤姬和青蓦神君没有?我们可以好好谋划一下,如何将他们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