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国青申报期,于知渔写本子写得焦头烂额。考虑到科里目前人手尚充裕,自己今年的假期额度还没用,索性打报告请了长假,把自己关在家里,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专心产出。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久了就容易昼夜颠倒,而她又是个在深夜会文思如泉涌的人,干脆改成了美国作息。
这天晚上,天气预报里反复提到的雪花准时飘落,纷纷扬扬,簌簌作响。
窗外是漫天飞雪,屋内的暖气却烧得正旺,给枯燥的工作平添了几分诗意。
于知渔在书桌前坐久了有些腻烦,便把电脑搬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坐在地毯上敲键盘,腿麻了就换另一个扭曲的姿势,困了就添上一杯热拿铁,这套配置足够支撑她奋战到天亮。
她在文献的海洋里畅游,不知今夕何夕。
键盘噼里啪啦敲着,思路又断了,她便抬头看向窗外的雪。
休息一会儿吧,于知渔想,暂停几分钟不会对学术圈产生什么深远影响的。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这样的天气,居然有人敲门!于知渔被吓得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她先刻意地保持静止,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希望摁门铃的人能知难而退。
但刺耳的机械铃声依旧在叫唤,不依不饶。
考虑到扰民问题,她不得不站起身,先从抽屉里挑了个合适的防身工具,甚至还考虑到拿水果刀可能会被反杀,于是她右手紧紧攥着一把小电棍,赤着脚悄悄接近玄关。
门铃还在响。
她凑近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头戴黑色棒球帽的男人,脸被口罩遮住了。看这个打扮就知道来者不善,她收回视线,心跳得更快了,脑海里有无数个恐怖故事和凶杀案件往外冒。握住电棍的手紧了又紧,于知渔刻意放粗声线,开口问道:“谁啊?”
“是我。”外面的男子说话声低沉沉的,“你看下手机。”
于知渔的手机停在拨号界面——上面已经输好了110——她下拉通知栏,微信有条新消息,来自江百舸:门外是我。
今晚的惊吓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大。她又通过猫眼确认了一遍,好像……看起来……确实是江百舸。
“你怎么在这儿?”于知渔身子贴近门,轻声问。
门外的江百舸没有回答她,难道是不方便说?于知渔又在微信上问了一遍。
江百舸回复:“说来话长。方便让我进去说吗?”
“当然是不方便啊!”于知渔忍不住吐槽道。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只是……突然觉得无处可去。”他给人一种快要碎掉的感觉。
啊???啊???不是吧,哥,你别太荒谬了。于知渔还没说出口的话被他雷地七零八落,只好重新组织语言:“你可以去工作室,可以回家,可以去找你的朋友,再不济还可以开个房,总不至于投靠无门,摸到我这儿吧。”
虽然,门外的可怜虫(大概率装得)是个男明星,还是她好感的男明星,可是无论如何,也得先把事情弄清楚。她还有脑子,知道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天上掉下个江百舸,别说让她接了,别把自己给砸死咯。
于知渔给他发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完之后,她又去瞅猫眼,想看看江百舸身后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跟着。
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在摄像头里,于知渔略微松了口气。
江百舸说:“我被黑了,不想让父母担心,也不想见工作室的人。”
“所以你就来打扰我了?”于知渔疑窦丛生,可是下雪天直接赶他走太冷酷无情,把他晾在外面也解决不了问题。她的大脑经过一番权衡利弊,考虑到门口和家里都有监控,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能留下证据,这才下定决心,开门让他进来。
“谢谢!”江百舸带进来半身风雪和几丝寒气,激得于知渔找回更多被吓跑的理智。
重新锁好门,她招呼江百舸往里走,她在医院附近租了这套小loft,只有几十平,上下两层隔开,下面是厨房、客厅和洗手间,卧室在楼上。
“家里很乱。”于知渔尴尬地搓搓手,先招呼江百舸坐下:“你先休息休息,我去给你倒杯水……嗯,或者咖啡?”
江百舸脱下羽绒服,摘掉帽子,跟在于知渔身后走进厨房。
他主动提起来意:“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于知渔先把热水壶的开关打开,又拿起玻璃杯去涮洗,“有。”
她将洗好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转过身看着江百舸,眼神锐利,“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这个问题愚蠢至极,自己和江百舸的最后一条聊天就是她家的地址。而且,当初就是她知道工作室会寄顺丰,嫌麻烦不想去驿站搬箱子,留了非常详细的住址,以便快递员送货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