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干净明亮的双眸扑闪着,那般耀眼,那般炫目,她丝毫不懂他心头的苦涩,只笑着说:“任远之要谢还是要谢你这个小侯爷,自始至终,都是你救的他。”
赵疏没有说话,只牵着北笙的进了客栈。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就被北笙牵着走了。
或许是从她一句“正当海晏河清日,便是阖家团聚时”开始,他的心就被她打通了;
又或许是从“做人不能轻诺寡信”开始,他的身便跟着她走了。
她总有魔力控制他,牵制他,她一两句轻飘飘的话,却能让他五内如焚,愿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错,任远之夫妇都是他救的,然他终究是听了她的话才救的。
闯王府,从乐平王的床榻上将温氏拉了下来;
跑刑部,费尽口舌,不惜搭上侯府的名誉,才让刑部免了任远之流放之苦,还官复原职。
那日在玉玲珑阁一句“赵疏,我也喜欢你!”那便是教他为她抛肝沥胆都无妨了。
甜蜜不过须臾,他又该如何忍着剖心挖肝之痛同她说出“退亲”那两个字?
两人上楼往里走到一个房门前,赵疏敲响了门环。
里面传来温氏和任远之的对话声:“应该是徐二姑娘到了。”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露出一张白净清秀的笑脸,温禾对赵疏和北笙行礼,后面跟着一脸沧桑的任远之。
任远之年岁不过三十,却是一副四五十岁的面孔,个头生得颇高,衣衫也整洁精神,他的神色远没有温禾那般轻松喜悦,脸上还挂着受过刑的血痕。
粗粗行了礼后,温禾退开两步,道:“小侯爷,徐二姑娘快请进。”
“快坐!”温禾很灵便的挪开桌前的椅子,随后提过茶壶,倒上了茶水。
“坐吧。”赵疏和北笙相觑一笑,款款落座。
温禾拉着任远之重重跪在地上,向赵疏和北笙磕头,“奴与夫君幸得小侯爷和徐二姑娘搭救,才能苟全性命,两位的大恩终身不忘,愿做牛做马报答二位!”
与温禾比,任远之显得寡言冷淡了些许,他道:“小人弄丢朝廷粮草,本是死罪,两位救出小人性命,小人……”
任远之一时哽咽,只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小人……愿以命报答二位!”
北笙伸手扶起温禾,莞声说:“我同你说过,是因为你太好,不忍看你受辱受苦,才托小侯爷费力救出了任远之,你要谢便谢你自己。”
她看向任远之,“你也是,最该谢的是你的夫人。”
任远之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温禾惶惑的抬起泪目看着北笙,她不明白自己好在哪里,值得素昧平生的徐二姑娘和小侯爷这般对他们夫妻。
北笙对任远之说:“你此生可以负任何人,都不要负了温娘子,因为她可以为了你的性命豁出自己的一切。”
温禾终于哭出了声,原来,徐二姑娘看懂了自己,唯有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任远之虽关在狱中,但温禾为了救自己,做了什么他还是有所耳闻。
若不是小侯爷将温禾从乐平王府救出,她必遭乐平王玷污。
任远之泪眼婆娑看一眼温禾,重重的在地上磕头:“小人谨记。”
北笙不管他有没有记住,又说:“小侯爷为了救你费了一番苦心,今后不求你对小侯爷刀山火海,但也请你对小侯爷忠心。”
赵疏讶然的看着她,北笙只朝他笑笑,没做解释。
“小人今后一定以小侯爷马首是瞻。”
她提了温禾的功劳,提了赵疏的功劳,唯独没有提自己的功劳。
任远之是她放在赵疏身边的一颗钉子,她不提自己的功劳,任远之夫妇未必就会忘记她的功劳。
提了比不提更有用。
他日,若任远之能进了刑部,手上握了实权,北笙才会用他。
现在不过是个兵马郎官,区区小卒而已,对北笙来说没多大用处,这个人情就留给赵疏了。
任远之夫妇围桌坐下,北笙和赵疏又与他们聊了片刻才走。
待从客栈出来,赵疏才问她:“我本是看在你的面上救的任远之,他对我来说没多大用处,你为何叫他对我忠心?”
北笙沉默良久,才说:“你是侯府世子,他日终究要继承老侯爷的爵位,难道就没想过为他日握权而培植自己的人手吗?”
赵疏满目悲怆,久久无言,原来她替自己考虑到那么长远。
北笙继续说:“任远之起身于微末,你若肯在便利时扶持他一把,他日任远之必会化作一把利刃来帮你。”
“北笙……”赵疏蹙了蹙眉头,欲言又止,“我是一个坏人,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北笙说:“我认定你是个好人,你便是个好人。”
自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