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我……”郎琢的喉头滚动两下,终究没有说出来。
难道他能对她说那是他为了劝她留下来而行的缓兵之计吗?
北笙脊背挺得笔直,眼眶红红,唇脂已,她缓缓放下了帷帽,来遮挡凌乱的妆容。
沉默一瞬后道:“今日之事,学生只当大人心火燥热所为,不会放在心上。”
“大人若一时不能娶亲,学生亦可开一剂极寒的凉药以降大人心火。”
北笙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拿刀扎郎琢,旁的话他可以忍痛不在意,但她一口一个学生,彻底击破了郎琢的心房。
“你我同辈!”郎琢抓住北笙肩头,毫无发现肩头手腕的伤又崩裂,血水顺着袍袖蜿蜒而下,滴答掉在地上。
他头一次恼恨去国公府当了夫子,心底深埋的戾气浮上慈悲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只虚长你三岁,你乃师父外甥,你当同南音一样唤我一声兄长!”
北笙从不是一个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厉声驳斥:“可我不是徐南音!我的父母、舅舅对我也没有教养之恩,学生在大人座下读书受教,自当认大人为师,这与年龄无关!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生大伦,还请郎大人自重!”
“师生大伦?我自重?”郎琢徒自一笑,放开了北笙,长眉微微一颤,道:“你无视君臣之礼坑害乐平王,我当你是胆大包天之徒,竟然还会顾忌师生之伦?”
“琢性情不羁,半生所行全凭心性,你既已落进我的心怀,断没有放手之理。”
郎琢眸色冷酷,两三句话儿如同铁链枷锁,箍得北笙喘不过气来。
她眼中忽然噙满泪水,身体为之一颤。
只当郎琢是圣贤大儒,天子辅臣,太子之师,谁人能想到闻名遐迩的郎大人会有疯狂、偏执和恐怖的一面。
“真是个疯子!”
北笙恼恨的瞪他一眼,豆大的眼泪落在帷帽垂下来的纱帘上,只是抬步,往巷子口而去。
郎琢转身,目光深沉望着北笙离开,她香甜的唇脂还染在他的嘴边,刚才的温热和柔软在他的唇上还有余味。
回想刚才一抒胸臆,好似大石终于落了地,长长出了口气后,闷沉沉笑出了声。
从巷子出来,北笙紧绷的弦才松懈,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街道上喧嚣无比,北笙却像是身入空谷,寂静地让人心悸。
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触不到,只徒无目的的荡步,唯有心跳、脑中的脉搏一下一下的,甚为清晰,甚至鼓胀地疼,似是要爆了。
郎琢到底爱慕她什么?
她满腹的隐晦他全都知晓了,难道不该避着她吗?
难道他就不怕惹恼了她后,她像对付乐平王那样悄无声息的送他一剂毒药,令他归西?
呵!他到底是不知她的手段有多阴毒,所以才会这么放肆!不然怎么敢?
郎琢若成为她追自由路上的绊脚石,她一样能收拾了他!
绝不姑息。
斡风要将红珠扔到城外去,最好是扔进山沟里,让她再也找不见回京的路。
好在晏清相劝,两人才将红珠扔在了离安国公府不远的僻静之地。
再驾车马车往那个辟巷里去时,半路又接上了鹿竹。
待到那巷子里时,只郎琢一人背身而立,地上一滩血。
不见徐北笙去向,徐家的马车孤零零的立在巷子深处,马儿不耐烦的刨蹄。
斡风心头滑过一丝不妙预感,急急跳下了车,追上前时才看到郎琢半边衣袖已经被血染透,滴滴答答往地上掉。
郎琢就那样垂着手臂,丝毫没有要止血的意思。
斡风惊呆了!
一怔后立刻将郎琢流血的手扶起,只道:“大人做什么了?”
“我们姑娘呢?”
晏清和鹿竹也跑了过来,鹿竹擦过郎琢身侧,特意掀起徐家马车的车帘,里头空无一人。
鹿竹转过身来恼怒地看着郎琢,“我家姑娘呢?她不是和大人在一起么?”
“一个人走了。”郎琢笑容淡淡,他口唇翕动间,那惹眼的唇脂落在了鹿竹的眼中。
那正是二姑娘用的唇脂才有的颜色,是二姑娘自己用药材和瓣调出来的,鹿竹再熟悉不过!
一瞬间,她便反应过来郎大人对二姑娘做了什么,连晏清都觉察出一些不对劲来。
斡风看看郎琢又看看像是要吃人的鹿竹,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今日这祸是他闯的,他就不该自作主张将郎大人带到徐二姑娘跟前,更不该自作主张打晕那个红珠,让大人有和徐二姑娘单独相处的机会。
如今后悔都迟了。
晏清拉了一下鹿竹的衣袖,小声说:“走,找二姑娘要紧。”
他微微向郎琢行礼后,硬拽着鹿竹上了马车,打马出了巷子,一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