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笙抬头默然看着郎琢,她顾不上自己风尘仆仆,发髻松弛,衣衫脏污。
只想问郎琢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往太子身边推。
自己的命运为何他要拿捏,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而楼上的人只惊疑了一瞬后,变得如庙里神像般旷远祥和,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仙人临世,不占半点凡尘。
北笙突然发觉自己来错了,他是在故意报复自己,自己又为何来求个为什么呢?
藏在氅衣下的手攥得生疼,便渐渐松开了。
有那么一瞬,她想通了。
不就是不想进宫么,不管郎琢怎么推泼助澜,她有一百种法可以不进宫。
下毒让自己生病,敲断腿让自己变瘸,不说参加不了太子妃遴选,就是南音都会对她和善三分。
一切都迎刃而解,又何苦去费心思再汲汲营营。
脏污的氅衣被秋风吹起,北笙打了个冷战,转身踩着脚凳钻进了马车里。
只是很快,斡风追了过来,隔着车帘,斡风拱手道:“徐二姑娘等等,我们大人请姑娘到府上一叙。”
北笙掀起车帘,朝醉仙楼看去。
郎琢从醉仙楼漫步出来,朝另一侧的马车走去。
他今日倒与往日不同,竟是一袭亮眼的雪青色长衣,水红色的披风,颇有风流之姿。
再一转眸,雍容艳丽、态浓意远的菩然伫立在门口相送。
秋意凉爽,众人都已填衣,菩然姑娘却是澹澹衫儿薄薄罗,一双淑媚含笑的眼一直注视着郎琢离去的背影。
郎琢却未回首,登上马车就扬长而走。
北笙的车也掉了个头,随后跟上。
她的一双眼眸却未从菩然的身上离开,或许是盯得久了,菩然察觉了异样,她的目光随着郎琢车马的移动也轻轻转了过来,与北笙对上。
那一瞬,菩然脸上的笑荡然无存。
随着车马走远,北笙收回目光,放下了车帘。
幽暗的长街上,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徐徐而行,车后的醉仙楼传来些许嘈杂外,长街上只听到哒哒马蹄声和车轴转动的声音。
车马停在了郎府后门,郎琢率先下了马车,又转头看向车后的马车,北笙也正踩着脚凳从车上下来。
连日赶路的疲乏,过了饭点的饥饿,到这一刻才觉得腿脚有些酸软。
无人说话,郎琢走在前门,她跟在后面,其余人也都跟上,两辆马车也都赶进了后院。
待所有人都进来了,斡风才探头向外张望了一阵,见无甚异样才阖上后门上了门闩。
往常来郎府都是走正门,北笙还是头一回从后门进郎府。
心头不免有些酸涩,连郎琢自己都知道和她见面该躲着人了。
在院中恍惚的灯影下,两人前后往正屋走去,青阳正从廊下迎上来要给郎琢更衣,才看见大人五步远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仔细一瞧才认出是北笙,心头吓了一跳,正要替郎琢宽衣的手渐渐缩了回去,立在边上。
青阳道:“大人用膳了没有?厨房备下了小菜和粥,可要端上来?”
郎琢转身瞥了一眼北笙,淡淡道:“都端上来吧,跟徐二姑娘来的人你也带他们去厨房用些。”
“是。”
跟着北笙而来的不过一个鹿竹和晏清,还有一个车夫而已。
青阳带人退走后,郎琢走到正屋门口掀起了门帘,扭头见北笙还愣在原地,淡淡的道:“不进来吗?”
北笙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失,却从他淡然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凌厉的口吻,心底莫名生出了一丝心虚。
疾走两步,便进了屋,郎琢随后放下门帘,也跟了进来。
窗扉开着,原本院中有灯不觉得外头的天有多幽蓝,如今一抬头就看见幽蓝的天上颗颗闪耀的繁星。
这里布置还和从前一样,几个月间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案头多了几本北笙从前没见过的书。
青阳和一个老仆很快端了小菜和粥进来,郎琢随意的将案上的杂物往边上挪了挪,帮着青阳一起将小菜摆在了矮脚案上。
说是小菜,却也有几样凉拌的荤菜,看上去也并不油腻。
郎琢一抬眉,就看见北笙临窗而站,好似外面有什么很神奇的东西吸引着她。
氅衣边缘沾着灰土,发髻松散,发丝贴着脸颊脖颈,一身狼狈与疲乏。
脸上没有昔日精致的妆容,只有说不出的倦怠。
纵然神态恹恹的,可到底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只定定的站在那里,也是一幅美人图。
他怎会看不出她平静的表面下掩藏着的滔天怒火,却似倦于说话,只等着他主动解释。
郎琢舀了一小碗粥,放在了对面,反问道:“你来找本官难道就没有话说么?”
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