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琅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狐疑,用脚指头想,大靖怎么肯和盛乐共享天下?
换一句话说,大靖的江山又怎肯让外族侵染?
他的担心郎琢怎会不知,郎琢话锋一转,换了一条思路来分析利弊:
“当然,大王选靠乐平王对大王来说也是一条出路,但乐平王终究是谋逆,大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他不动便好,一动定会被擒,这般时候,我又如何看着盛乐,看着我的亲兄弟跟着乐平王坠入悬崖,是以才自告奋勇,代表大靖来见大王。”
“或许,大靖皇帝提议让盛乐王女参选太子妃有别的想法,但一切有本官在斡旋,大靖太子妃必定属于盛乐王女!”
拓跋琅盯着郎琢,眼眸藏着几分辩不明白的笑,“有兄长在,本王自然放心,但本王已经承诺了乐平王,这失信于人不好吧。”
郎琢面上表情很是平和自然,夹了一口狼肉,道:“这就是大王思量的事了,我只是给大王提供了另一条更好的路。不管大王怎么选,其实目的都是一样的,一条走的是谋逆之路,一条走的是和亲之路,谋逆即便乐平王成功,以乐平王的为人,焉保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和亲即便盛乐王女当不上太子妃,成不了大靖皇后,大靖和盛乐依旧可以和睦相处。况且,我来时,圣上还承诺,若盛乐王愿意遣王女来大靖参选太子妃,那大靖也会送一公主嫁到盛乐来,公主的陪嫁也不会寒酸了,未来聘娶王女的聘礼也不会寒碜。”
拓跋琅的眼神终于亮了三分,郎琢话中的陪嫁和聘礼指的是什么,拓跋琅已经臆想到了,这的确是一桩不会赔本的买卖。
他敬了郎琢一杯酒,道:“既然这提议是大靖想的,那本王还是有些不放心,若大靖那边能先将公主送过来,待本王同公主成亲后,本王再将王女送过去。”
拓跋琅当真是奸猾。
郎琢想也未想,摇摇头,“这个圣上恐怕不会答应,最好是两边一起送,大王若还不放心,便在宝定交接。”
他话锋一转,又道:“王妹那边大王也请放心,太子妃之位圣上虽未明说,但暗中已经向臣许了的,说只要盛乐王女品性端庄,便亦可选做太子妃。王妹小时我也曾见过的,人聪慧好学,性子也大方豪爽,容貌靓丽,到京中之后多加教导,成为太子妃不成问题。”
郎琢这番保证,听得拓跋琅心头火热。
若妹妹将来嫁给了太子,那他还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凑乐平王的热闹做什么呢?
即便乐平王成功了,还真保不齐调转枪头对准盛乐。若是不成功,大靖的苦他也算是吃够了,从前那个安国公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盛乐,以后也难保不会大靖的人来报复!
拓跋琅心电急转,心下已经有了想法,便道:“兄长的话弟弟记住了,但给弟弟一些时间,同大臣们商议商议,兄长远道而来,弟弟陪兄长一醉方休。”
今日郎琢的话说得很是赤忱,拓跋琅不会不动心。
但上半年,拓跋钊没有活着回到盛乐,拓跋琅已经对郎琢起了疑心,有顾虑是正常的。
这一场宴席下来,场上的人都未再商谈公事,盛乐的人讲盛乐的风土人情,大靖的人讲大靖的风俗习惯,也算其乐融融。
席间,也有盛乐人喝醉了,踉跄着起身过来,端着酒盏来向郎琢敬酒。
郎琢已经喝了不少,期间斡风乘人不备,酒壶里添了水。
是以郎琢喝得有些上脸,却未醉。他是个文臣,跟盛乐那些粗犷的汉子比,细腻文雅稳重,同大靖的那些汉子比,眉宇间又多了三分英气。
总之是与众不同,行止见引得周围那些伶人舞女频频向他看来,脉脉含情、目挑心招。
但郎琢视而不见。
旁人敬酒,他也还酒,总之和和气气,游刃有余,不叫盛乐人觉得失了面子。
拓跋琅一直勾着郎琢的肩膀,见劝酒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大大咧咧的道:“你们去喝自己的,别老缠着郎大人,我们兄弟还有好些心里话还没说呢,你们将我兄长灌醉了可怎么成?”
郎琢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意思还能再喝,但那些人已经被拓跋琅赶走,郎琢这才焉了。
猛地落在椅子上,身形一晃就伏倒在桌上了,嘴得稀里糊涂地道:“见了盛乐人我高兴……我敬大家,……敬大家……”
拓跋琅拍拍他的肩,道:“兄长,你我血脉相连,终究是不能断的。”
郎琢轻轻蹙眉,嘴角一笑,“琅弟弟说得对,血脉相连,我是盛乐人……”
拓跋琅朝一侧一个弹胡琴的红衣女子一招手,那红衣女子便放下胡琴就过来了。
红衣女子注视郎琢很久了,拓跋琅喊她过来,她的眼眸却一直注视在郎琢身上。
那女子精致的盛乐妆容,圆盘似的脸蛋还浮着几分妩媚,拓跋琅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女子两颊已经红晕,羞涩的垂下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