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的时候,天际才刚刚破晓。
东方露出淡淡的曙光,天空呈现出一种深蓝色,与地面上的积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闻霆准备得实在是妥当,不仅备了吃食和卧具等常用物品,还在房间里点了暖炉,就算是寒冷的冬夜,也温暖如春天。
一行人一从房间走上甲板,冷风吹过来,冷冽清新的空气就填入肺腑。
姜柚把脸埋进围巾里,闻霆不动声色地走在她面前,帮她挡住了呼啸不止的寒风。
如今天色还早,街道上还是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道路两旁的树木上都挂满了雪,仿佛披上了洁白的羽衣。
零星几个行人穿着厚重的冬装,缓缓地行走在路上,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足印。
几家卖早点的铺子开着门,门外还支了小摊子,蒸着好几屉包子馒头,那盖子一打开,带着香气的腾腾白雾就弥漫开来。
闻承拿着荷包走上前,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回来,开心地说道:“虽然上海好吃的很多,但我还是最喜欢这家的包子,几天没吃,还挺想的。”
从他雀跃的表情里,一点看不出他昨天对于回苏州这件事还不情不愿。
闻承递给姜柚一个麻辣豆腐包和一个鲜肉包,笑着说道:“给,嫂嫂,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口味的。”
姜柚伸手接过来,笑盈盈地说道:“没错,感谢。”
闻霆朝闻承伸出手:“我口味跟你嫂嫂一样。”
闻承:“……”他二哥真能吹!
一行人回到了闻家,姜柚没跟他们一起走正门,她跟闻霆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独自往后门去了。
闻钦跟在旁边,好奇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姜柚加快脚步,一边走一边回答道:“我们现在就回院子。”
她急着验证自己的猜测,要是跟着一起走正门,肯定会耽误时间,毕竟要是知道闻霆回来了,闻父一定会立刻把他叫去的,未免多生事端,她还是不跟着的好。
闻钦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伸手勾住姜柚的手指,他知道她忙着要做什么。
姜柚走了好几分钟,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一路上遇见了几个下人,看他们的样子,她去上海这件事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
毕竟她在保宁堂问诊的时候,偶尔也会留宿,加上有小桃帮她遮掩,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反正平时也没人找她。
闻霆和闻承从上海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后宅,闻家久违地变得热闹了起来,姜柚远远地看见一群人乌泱泱地去了前堂。
闻父病重,以后许多事都要等着闻霆拿主意,大家都想趁此机会跟他打好关系,或者试探些什么。
姜柚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倒是不担心闻霆,这些小问题他绝对能处理好的。
她跨过月洞门,又走了一小段,终于抵达了院子。
院子里很干净,积雪都被扫成了一堆,粗壮的槐树枝叶凋零,却几乎不见落叶,看样子小桃每天都在打扫卫生。
姜柚匆匆走上前,推开门,走进房间,还不忘把门关上,这才转身直接朝着供桌走去。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闻钦的照片,然后把目光放到了牌位上。
这半年里,她每天都在这里供奉东西,然后再给闻钦上三炷香,从无间断,却从来没有多注意过这个牌位。
姜柚没有犹豫,伸手把牌位拿起来,这牌位是木头雕的,厚度约有半指宽,她把牌位拿在手里,分量比想象中的轻,中间应该不是实心的。
她凑近一些,一边观察,一边仔细地摸了起来。
等摸到底座时,姜柚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腹拂过那处异常的凹起,用力一摁,这牌位内部就发出了“咔哒”一声响。
听起来像是锁扣被打开的声音。
下一秒,这牌位就变成了两半,一张包裹着东西的黄符从里面掉了出来。
看着这个掉出来的东西,闻钦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头隐隐作痛,眼眶中弥漫起了狰狞的黑雾。
姜柚把东西捡起来,摸了摸,然后撕开黄符,露出了里面细长的骨头。
这骨头应该是被硬生生打断的,两端有断折的痕迹。
姜柚抿紧嘴唇,只觉得胸闷气短。
黄符撕开的一瞬间,闻钦周身的黑雾就变得格外躁动不稳,如同露出獠牙的野兽,仿佛要撕裂什么一般。
他的脑海里多出了一段被遗忘的记忆。
闻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密室,那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也没有光,而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无以言状的剧痛如影随形。
疼,四肢百骸都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闻钦瘦弱的身躯僵直而无助,呼吸微弱而艰难,他能感到死亡在一步步逼近,却无能为力,只能仰面躺在地上等死。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