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他听见了锣鼓声和鞭炮声,好不热闹,人们都在议论,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
他仿佛看见了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随风飞扬的红绸,还有喧哗热闹的人群……
很快,锣鼓声和鞭炮声消失了,充斥在他耳边的,是哭声……
喜堂变灵堂,婚事变丧事。
渐渐的,闻钦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闻钦再次恢复了意思,他站在黑漆漆的密室里,看着躺在中央的一具枯骨,眼中没有一点波澜。
他没有了生前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具枯骨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闻钦浑浑噩噩地过了许久。
那段时间,他只能在闻家游荡,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一步也走不出去,他在这个家里看见了许多人。
听了他们的话,他渐渐想起了自己是谁,还看见有人在祭拜自己。
那个鬓发已经花白的,是他的母亲。
那个年轻的,是给他“冲喜”的妻子。
可闻钦对此提不起什么兴趣,他知道自己死了,大家都说他是得急病死的,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在人世间徘徊呢?
闻钦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
他只知道,自己生前就被困在这高高的院墙里,死后居然还被困在这里,他觉得很厌烦。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闻钦已经把闻家逛了个遍,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可再漂亮的风景,天天都看,也是会腻的。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这里。
闻钦的意识很混乱,他把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却不太明白,也不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看到了那个所谓给他“冲喜”的妻子。
明明这两年里,这张脸已经看过了许多次,却没有一次这般清晰灵动过。
白净的脸,乌黑的眼,红润的唇,渐渐在他的脑海里勾勒出了清晰的五官。
闻钦跟在她身边,有些出神地看着这双眼睛,自灵魂深处引起了战栗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清静如风,明亮如光,没有杂念,没有杂质。
闻钦只觉得灵魂在躁动,在叫嚣,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特别是在想到“她是他的妻子”这件事时,他只觉得愉悦极了。
闻钦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也没有搞清楚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本能的觉得,他想要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而杀了她,就是最快、最好的办法。
闻钦主动去靠近她的时候,她却黏到了闻霆的身边,他从这个所谓的弟弟的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
他无法攻击闻霆,也无法靠近闻霆,因为两人气息相同,却相互排斥。
闻钦一直抱着杀意,想要找机会下手。
但在那天晚上,当熟睡的她不设防地贴到他身边,还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角时,看着她充满了信赖和亲近的姿态。
他一下子就心软了。
闻钦还是更希望她好好活着,软软的、温热的、鲜活的——这才是最好的。
之后的日子,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他本就是恶鬼,加上生前记忆不完整,做事全凭喜恶,一开始的时候经常会犯错,但她对他却总有用不完的耐心。
她从来不会凶他,说话永远温柔。
渐渐的,他变得越来越依赖她,越来越离不开她,越来越喜欢她。
闻钦觉得,只要她在,就算记起了生前痛苦的回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痛一次,吃一次苦,就会想起她给的糖,甜甜的,数都数不清。
“闻钦?小满?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闻钦?”
意识朦胧之际,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语气很轻很温柔,把闻钦逐渐远去的意识又拉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黑色的雾气从眼尾流泻出来,眼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一只温热柔软的手贴在闻钦冰凉的脸颊上,他愣愣地跟眼前这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对视着,终于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我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了……”
姜柚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一弯,笑着说道:“是啊,因为我们上辈子,上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要在一起的。”
砰咚,砰咚。
闻钦听见了心脏收缩和血液流动的声音,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这不是一句简单的情话,而是永恒的诺言。
他伸出手,坚定地抱住了姜柚,把她完全拢在怀里,跟怀抱珍宝似的,动作间充满了深不见底的占有欲。
姜柚乖乖地任由闻钦抱着,把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处,听他接过话,一字一句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