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暴起,横臂一扫,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一地的狼藉。
顾南谨和倪公公早就见怪不怪,楚令霄吓得浑身剧烈地一颤。
一只拳头大小的桔子恰好骨碌碌地滚到了楚千尘裙畔,楚千尘垂下眸子看着那个桔子,微微一个侧身,避开了。
她早就听严嬷嬷提起过,皇帝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就像前世一样,皇帝体内的丹毒越来越深了。
有的人啊,两世都不会改变。
康鸿达摸着手里的扇柄,目光沉沉地看着楚令霄:“楚令霄,你在西北大营到底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地细细说来。”
这些楚令霄已经编得很完整了,此前也说过一遍了,立刻就再重复了一遍,几乎是一字不差。
康鸿达闭上了眼睛,一边听,一边用折扇轻轻敲击掌心,带着一种悠然的节奏,似在思考着。
待楚令霄说完后,康鸿达就睁开了眼,追问道:“你说,你看到顾玦与秦曜一起从中央大帐里出来,他们没看到你?”
楚令霄的目光游移了一下,道:“我躲起来了。”
皇帝皱了皱眉,面露怀疑之色。
军营中一般空旷,除了那些营帐外,也没有树与高大的建筑,楚令霄躲在何处才能避开顾玦与秦曜的视野。
康鸿达一眼就看出了楚令霄的心虚:“你是不是根本没看到顾玦?!”
楚令霄自然不能认,坚持道:“我肯定那是顾玦的声音。而且,我看到了他的背影……”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楚令霄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康鸿达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
“看到背影”的意思是,楚令霄其实根本就没看到顾玦,或者说,没看到顾玦的脸,他只是凭主观臆断,又或者……
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康鸿达再问道:“你说,你到南阳城的驿站后,发现驿站被西北军的人包围,那你又是怎么从南阳逃回京城来的?”
因为前面说的谎被揭穿了,楚令霄有些慌,额头沁出些许冷汗,感觉皇帝的目光更阴冷了。
他更慌了,又不想说自己是躲在粪车里逃出来的,忙又道:“我听到他们要封城门,觉得东城门肯定盘查森严,就赶快从南城门离开了。”
“你的运气倒是好。”康鸿达似在感慨,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却显得嘲讽无比。
谋反可是一件足以满门抄斩、祸及九族的大罪,秦曜真的会那么马虎,让楚令霄这么轻松地从南城门溜走吗?!
秦曜如果真那么蠢,他还有办法没自己洗清弑父的冤屈,还能杀了他的亲弟弟秦暄吗?!
这一点,康鸿达可以想到,皇帝当然也能想到。
皇帝心口的怒气在汹涌地翻腾着,喘息越来越急促。
楚令霄说的这些分明都是假的,自己竟然被骗了……根本就是秦曜故意放他从西北回来的。
按照楚令霄说的,他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他们区区两人又是怎么摆脱西北军的人,就这么一路顺顺利利、毫无损伤地回到了京城!
皇帝心头的激愤之火烧得更旺,狠厉的目光射向了楚令霄,“楚令霄,你好大的胆子!这封信是不是你伪造的?!”
楚令霄的眼睛几乎睁到了极致,连忙为自己辩护道:“皇上,您相信臣,这信真不是微臣伪造的。”
“这信是微臣这个不孝女给的,微臣只是上了她的当!”
楚令霄越来越激动,面庞涨得通红,额角根根青筋暴起。
楚千尘捏着这张信纸,摇了摇头,“父亲,事到如今,你还要推到我头上。”
“逆女!”楚令霄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要不是这里是御书房,他已经一掌朝楚千尘挥了过去。
御案后的皇帝来回看着这对父女,眉头紧皱。
楚令霄说的话就没几句真的,这封信显然不是楚千尘给的,更不可能是他从宸王府偷的,以宸王府的守卫森严,别说楚令霄,连锦衣卫都没这个能耐。
难道是因为楚令霄去宸王府在楚千尘那里吃了软钉子,为了讨功,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伪造了一封信出来?!
面对皇帝质疑的目光,楚令霄简直就要跳起来了,他这辈子还从不曾遭遇过这种有理说不清的局面。
“皇上,真的不是微臣!”
“皇上,您相信微臣,微臣可是发誓……”
楚令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来证明自己了,语无伦次。
皇帝已经不想听了,随手拿起了御案上最后剩下那个墨砚,狠狠地朝楚令霄砸了过去。
楚令霄完全不敢躲,任由那个砚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墨水在他肩头留下黑黑的一团,显得他更狼狈了。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