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冷静。
本来,就算证据是伪造的,这件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帝完全可以把过错全推给楚令霄,自己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走一步,看一步。
可现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么多人亲耳听到,皇帝想再反水是不可能了。
毕竟皇帝今天先下令锦衣卫围了宸王府,就是怀疑顾玦有罪,现在却亲口对众臣说宸王无罪,总不能再第三次改口说宸王有罪吧。
天子金口玉言,皇帝第一次改口可以说是被奸佞蒙蔽圣听,若再改一次口,那就是昏庸无能了。
康鸿达忍不住看向了站在张首辅身旁的楚千尘,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思忖,几分探究。
头戴九翟冠的少女娉婷而立,璀璨的阳光下,她鬓发如云,肌肤如玉,国色芳华。
秋风一吹,衣袂翻飞如蝶,身姿窈窕,更添几分明媚的风韵。
这个才十四岁的少女身处皇宫重地,面对帝王与首辅,未免也太过镇定,太过从容,与她的父亲楚令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局面之所以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她。
康鸿达不得不怀疑,从进御书房的那一刻起,楚千尘的一举一动是否都是事先计算好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位年轻的宸王妃不但胆大,还心思缜密,而且,她还要极其了解皇帝的性情、为人,才能一步步地以言语引导皇帝的思绪,预料到皇帝的反应,然后将他逼到现在的境地,把她自己和宸王府摘得干干净净。
要做到这个地步,考验的可是一个人随机应变和察言观色的能力,绝非宸王让她事先背熟一些说辞可以做到的,就像楚令霄,蠢不可及,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编的谎话更是错漏百出。
不简单,这位宸王妃太不简单了。
康鸿达又扇起了折扇,眉眼斜飞,几点诡魅的幽光在眸底流动。
皇帝下了最糟的一步棋,起手无悔。
康鸿达的视线自楚千尘身上收回,又看向了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楚令霄。
他的眸色渐深,暗道:这对父女哪里是父女,分明是仇人才对!
楚千尘明明是楚令霄的亲生女儿,算算日子,她从出嫁也才短短不到两月吧。
经过今天这一遭,不仅楚令霄的前途毁了,楚家也是亦然,今上在位一天,楚家就不会有什么前途了。
为了宸王的利益,她不惜把亲父推进一个万劫不复的火坑里,心可够狠的。
或者说,宸王还真是点有调教人的能耐,这么短的时候,就把他这个王妃彻底把控在手中。
宸王莫不是把那些调教死士的招数用在这位宸王妃身上了?!
康鸿达静静地思忖着,唇边浮起了一丝兴味的浅笑。
康鸿达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可是太子顾南谨却不能这么坐视不理。
他心里无奈,他明明劝过皇帝不要轻举妄动的……
顾南谨只觉得里外不是人,那种浓浓的疲惫感又自心底涌了上来。
他这个太子太难做了……
“九皇婶,”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顾南谨还是振作起精神,若无其事地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父皇已经查明了真相。”
顾南谨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件事赶紧压下去。
皇帝第一次觉得太子称心,以目光催促他再多说几句。他实在拉不下脸对着楚千尘这么个小丫头求和。
只可惜,楚千尘却不想让皇帝这么轻易就如愿。
楚千尘的凤眸眯了眯,如同一只慵懒而狡黠的猫儿似的。
她纤长的手指在手中的那张信纸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歪着小脸,疑惑地说道:“可皇上刚刚不是还在说王爷勾结秦世子谋反吗?”
“王爷不在京中,自然是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欺负宸王府只有妇孺。”
她幽幽叹了口气,短短几句说得在场的武将们全都心有戚戚焉。
他们武将出征在外时,基本上都是留了家眷在京中,说穿了,他们的家眷就是皇帝手中的人质,为了防止武将叛国。
可就这样,皇帝还要疑神疑鬼,动不动就要怀疑武将是否谋逆,是否拥兵自重。
顾南谨:“……”
顾南谨的眼角抽了一下。
要不是方才他也在场,恐怕也要真信楚千尘了。
他这个九皇婶连父皇都敢怼,还咄咄逼人,谁敢欺负她啊!
“九皇婶,这一切都是误会。”顾南谨勉强笑道,“秦世子刚刚还从西北送来了捷报。”
“父皇正想下旨让秦世子袭爵,怎么会怀疑秦世子谋逆呢……九皇叔就更不可能了。”
顾南谨之前在宸王府和楚千尘打过一次交道,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一轮的皇婶是怎么和九皇叔一唱一和地从自他手里蒙走了丰台大营,以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