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书说了之后裴以迈就真没有跟过去,只是倚着车门,黑色大衣融入暗夜的迈巴赫,衬得脸颊更加白皙。锋利的眼尾短暂收起锋芒,半垂眼皮望向不远被风吹得摇晃的单薄背影,眼神分明已经缠绕过去,双脚却听话得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天空落下一滴毛毛雨,打在他厚重大衣肩部,若是不细看,说是晨露雾气都合理。他却能在雨滴消失前转身拿起车内的长柄伞,打开,在第二滴雨落下之际迈步朝对面赤脚的婀娜背影走去。
-
薛千书脸颊泛红,眼前的物品在转圈,地板倒在上方,她想着是不是星星被地板挤下来了,于是眨着沉重的眼皮抬头。
脑袋刚往后靠便失去重心,酒精入侵又夺去反应能力,她伸手扶住护栏的动作晚了半步,没有支撑,只能生硬往后倒去。
下一秒,黑伞将她视线遮住,也一并抵御了吹向她的刺骨寒风,驱散了坠落感。
腰部被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一只手绅士安分握拳在她腰部右侧稍稍发力,便像拥着一束玫瑰那样轻盈将她扶起。
转头,一张无法忽视的脸闯入她涣散的瞳孔,投入她视网膜,轮廓模糊,但在伞下依旧格外耀眼。
混乱的视线让她一时分不清是冷峻还是妖艳,只能从动作上判断,应该是裴承尘,便半掀起眼皮迷糊问:“你怎么在这儿?”
举起手晃晃那半罐啤酒,轻笑着将它抵在红唇上,慢慢仰头,酒精就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冷冰冰。
刚好最后一口,啤酒罐子底部顶到那张俊秀面孔的下巴,她分明感受到腰上那只手偷偷发力,托着她向他那边凑近,但只有一下又不动了。
“下雨了。”裴以迈隐忍说,将右手摊开,护在她手臂不远处。
薛千书打量着那张脸。
将啤酒罐拿开,满眼无辜望着他好久才晕乎乎吐了一个字:“冷。”
带着细微撒娇。
裴以迈指尖收紧,“穿…”
“穿鞋”两个字没说完,他左脚感受到重力压迫,瞳孔颤了颤又恢复常态,默许,没再说话。
薛千书扶住那稳当的手臂,右脚抬起,毫不犹豫落在蹭亮的男士漆皮鞋上,一尘不染的鞋面瞬间留下几抹尘土痕迹。
“脚冷。”她一边说一边凑近,眼睛盯着对面上下游动的喉结,手圈住长而流畅的脖颈保持平衡,再提起左脚,同样的方式踩在另一只鞋上。
迷离的眼神追着裴以迈警觉的瞳孔傻笑,“好暖和。”
她的手正在他后颈处取暖,他愣是站得笔直,一手撑伞,一手虚绕在她后腰防着她摔倒,任由她冰冷的指尖和啤酒铝罐子掠取他的体温,一动不动,也不抗拒,仿佛一棵天生挡风的树。
身高差减少,薛千书眼睛更自然从喉结处挪动到嘴唇处,在看上去像棉花糖般柔软的唇峰上定住,傻笑。
鬼使神差,她脑子突然发射了一个不受控制的信号,裴承尘跟别人发生的,为什么不能跟她?
于是不服气地歪头,慢慢凑近那紧闭的嘴巴,轻轻闭上眼。
一股被酒精冲刷的淡淡的香水味略过鼻尖,裴以迈低下眼皮,沙哑而隐忍问:“千书,我是谁?”
字字干净,不拖尾音,给人一种审判的感觉。
能发出这样声线气质的,至少不是裴承尘。
薛千书猛地睁眼,松手往后退,却被自己刚刚过格的站姿束缚,趔趄了一下,又被裴以迈单手环回去。
短暂的理性恢复在这次晃荡之后荡然无存,她闭上眼睛,慢慢靠在从未接触过的胸口处,双手垂下,失去意识。
她的酒量,两罐啤酒。
-
空罐子掉落砸在水泥地板发出寂静黑夜里第一声巨响,赶跑裴以迈眼睛里的失落,换上往常的理中客模样。
刚刚只落了一滴的雨,好像就为了给他一个凑近的理由。
他扔掉伞,轻轻抱起躺在怀里乖巧的薛千书往车内走去,将她放在副驾位,调平些座椅,扣上安全带。再反身回去捡起地上的罐子走到长椅边扔进垃圾桶,弯腰,两指规规矩矩将那双细高跟提起,返回车内。
不透露情绪的冷峻五官,僵硬而麻木的四肢,小心翼翼的动作。
一整个过程恍如心动就会被扒皮抽筋灰飞烟灭的死神使者,他愣是不敢多看。
-
翌日中午,薛千书从自己家的大床上醒来,被子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外套整齐搭在梳妆椅靠背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衣物离开。
她揉着脑袋目光呆滞半坐在床上让大脑重新接收信号,大长卷睡得凌乱,不但没影响,倒是她加了几分自由不羁韵味。
回忆昨晚,只记得她脱了鞋子,走到江边要看夜景,之后看没看到、怎么回来的一概不知。
对了,脚。
她蹬掉被子查看,脚底干干净净,连床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