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堂上波谲云诡的多重关系又时时刻刻压着他,唯有在柳念身边,他才能舒心一些。
“外面雪大,兄长的伤还没好。”柳念低下头,继续练着他那鬼画符,一本正经地说着:“周伯说宫里的御医要兄长多休息,今日雪大,不出去也可。”
柳念人小心细,就连这些日子柳遥的吃食都是看得极严,以至于某人连贪嘴的机会都没有。
“伤?”柳遥愣了一下,轻动了一下肩,没当回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托某人的福,柳遥这段日子将养得不错,就连他侯府里的狗都胖了一圈。
但看着柳念那年纪小小却脾气倔强的模样,柳遥也只能一边遗憾,一边宽慰自己:“平日里周伯盯我盯得紧,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你这么个冤家,也罢,这大雪纷飞地也当真没什么好去处。”
伸手在柳念头上胡乱地摸了一把,柳遥笑得有几分惬意,毕竟舒适的日子总是来去匆匆。
年到得很快,几乎是转眼的工夫,柳遥就见府里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大概是今年府里多了一口人的关系,采办的年货也要比往年里多些。
柳遥揣着手站在廊下看着下人们忙里忙外地转悠,自个倒是清闲得紧,甚至几次被周伯撵着往屋里赶,说是站着碍事。
“凛风,你说今年是不是有些不一样?”柳遥伸出手抖去压在那枝丫上的雪,慢慢道:“往年我可不见周伯这般热络,就好像我这侯府要办什么喜事一样。”
自从柳遥受伤,凛风便从影卫改为了贴身护卫,全天几乎是十二个时辰地守着,如今更是寸步不离,毕竟自那次刺杀之后,这柳家侯府就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暗杀尽管常有,但今年格外多!
凛风戴着鬼面看不清表情,默然不语的模样倒是一如既往,似乎除了命令之外他从不会回应柳遥什么,甚至他不在乎柳遥以外的任何事,冷血杀手不外乎于此。
柳遥只感觉凛风无趣,侧身打量了一下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咋舌道:“啧,要不让周伯帮你说个媒?”
闲来无事,柳遥总愿意操心一些有的没的。
凛风闻言,依旧纹丝不动。
“怎么?你不会是想一辈子留在这侯府,给我看院子?”柳遥最近大概是在家养伤养得有些无聊,总是会抓着凛风说些奇怪的话,有时听着倒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十分不吉利。
“属下发过誓,侯爷去哪,凛风去哪。”凛风难得回话,鬼面下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坚定,似乎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决心。
柳遥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天上渐渐飘下的雪花,他只是轻叹了一句。
“这雪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了。”
林德海带着宫里赏赐的东西来时,柳遥差点以为是哪家聘礼送错了地方,大箱子小盒子的好不热闹,东西多得更是让周伯有些惆怅如何安置。
南疆的奇珍草药,北方游牧进贡的毛皮,皖南一带的丝绸织缎,还有一堆柳遥看不出年岁的瓷器,大大小小地堆了一院子。
柳遥挑眉感叹,以后柳念娶媳妇的聘礼算是有了着落。
送走林德海,柳遥心里却不知道这萧朔要闹什么幺蛾子,把他柳家侯府当仓库使了是不是,内务那边放不下嘛?
除夕夜的爆竹声响过盛京城的街道,更是将盛京城的上空点缀得如同白昼。柳念年纪小熬不住夜,柳遥早早地就让周伯将困得眼皮打架的柳念带回了房里休息。
因此这守岁,也就成了他一个人的活,就连凛风都被他撵去同影卫们一起热闹热闹。柳遥在屋子里坐得有些闷,身边又难得的清静。
闲来无事他便一个人在侯府里转,从正厅到别院,又从别院到后园子,一转眼已经是十多个春秋交替。
柳遥时常会怀念起过往,怀念父母尚在的日子,虽然那时年纪小记得不是很清楚,可他总是会记得母亲温柔的笑和父亲时不时变的那些老套戏法。甚至也会想起祖父牵着他的手站在院子里看雪景。
那时的侯府虽不热闹,但也不冷清。
转眼的工夫,他竟也走到了那棵半秃不秃的秋桐树下。树上挂着的枯黄树叶倒是显得又倔强又脆弱。
这本应长在南方的秋桐,在这里被照顾得极为精细,尤其是那树干上包裹的厚厚一层干草,生怕冻坏了它。而那最粗的树干上则是绑着一个简易的秋千。
秋千不高,仅是到柳遥小腿的位置,两根麻绳,一块木板,倒是和这侯府精致的庭院格格不入。
但在柳遥眼里,挂在树上的秋千还在,只是坐板上抱着幼时的他唱歌谣的人已经不在,随着那推秋千的人更是一并离去。
取而代之的是落上的一层薄雪,透过冬夜显得有几分孤寂。
果然,这柳家丞相府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嘭!”突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声音之大响彻盛京。
柳遥回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