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姜雪宁在榻上辗转反侧也睡不太着。心里总是对明日不好的预测。
在翻了无数次身后，她轻叹一声，终于睁开眼。
盯了会黑漆漆的天花板，她暗叹这地可真不算好。
又不禁想起年少还在乡下时，曾有个道士教过她几招。其一便是将土豆夹在腋下，大夫把脉会不准。
招摇撞骗便招摇撞骗吧，现在试试总没错的。姜雪宁这么想着，起来披了件外袍，便一路偷偷摸到了客栈一楼的厨房。
木门没关，她小心翼翼地推开。
陡然被里边坐着的人影吓了一大跳。里边光亮得极淡，隔着一扇木门半点也没透出来。
她下意识捂住嘴，没叫出声来。
那人靠在墙上，半睡不睡的。凌乱的头发被拨到一边，手上还抓了坛酒，一腿屈起，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意思。
孟阳。
姜雪宁吸了口气。
那个恶人中的恶人。
“姑娘这么晚不睡觉么。”孟阳从她走到木门外时便感受到了气息，一开门，见是她，索性也没动了。
他不动，后者也没敢动。
“我饿了。寻些吃的。”姜雪宁干笑两声，既然来了，土豆也不能不拿。
就凭今日他为燕家说的那几句话，她至少也能笃定此人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
孟阳没说话，转而低下头去盯自己的酒。
姜雪宁松了口气。
她走到灶台另一边，避开了孟阳的视线。最后在一个麻袋里翻到了一个土豆。
藏在袖中，正准备原路返回时。
身后的人再次开口了。孟阳像是不屑，又像是怜悯。轻嗤一声，道:“大家闺秀也要装病么。”
姜雪宁脚步一顿，万万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看出来了。她回身，望过去，对方正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拿了赶紧走。我不会说。”
孟阳摇了摇酒坛，放在一边。注意到她的视线，皱眉道。
姜雪宁没说话。她沉默一会儿，赶在对方要再下逐客令前，轻声问道:“若明日出了什么乱子，孟公子可否护一护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我没什么好给你的。家中父亲曾埋了几坛上好的什么梨花桃花酿。”她不喝酒，也不懂酒，凭着记忆说了两个名字，“若能平安出去，我定双手奉上。”
孟阳听到那名字，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下，转瞬即逝。他嗤笑一声:“你让一个连全家上下一个都不放过的杀人犯，去保护朝廷命官？”
姜雪宁好脾气地笑了笑。她其实曾听张遮提过几句这个案子，张遮对此人的评价很中肯。她便相信孟阳绝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人。
“若我的夫君也出了那样的事，我也会同孟公子一样的。”她弯眼笑起来。
后者没说话。
像是想起了已经远去已久的妻子。他默了会儿，偏开头:“你们倒是一对苦命鸳鸯。”
“我还想呢……”她嘟囔一声，反正也不是第一回死了，要是真能与张遮做一对苦命鸳鸯，也算没白费了这重活的机会。
可惜张遮于她，跟天上的月亮一样，她就是站在了近水楼台前，踮起脚，也还是够不着半点光。
孟阳听见她的话，挑了挑眉。
两情相悦却不知的戏码？有趣。他又喝了口酒，发妻的面貌愈发清晰起来。
孟阳眼神沉了沉:“快走。”
“我就当你同意了。回见！”
姜雪宁挥了挥手，抓着土豆，快步回了房间。
她有意压着脚步声，路过张遮那间房时，只觉静悄悄的。再一转头，冯明宇那间仍是灯火通明。
姜雪宁皱了皱眉。
轻轻开了门，她再次和衣躺下。又在心里把冯明宇与黄潜二人骂了几遍，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
被痛醒时，姜雪宁脸色煞白。脑袋里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她的体质未免太弱了。
撑着床边，她勉强从床上坐起来。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她却耗费了许多功夫。不消片刻，额上已是涔涔冷汗。
踉踉跄跄下了床，她正要去关窗。
但腹中一阵绞痛叫她没忍住闷哼出声。腿一弯，整个人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被无意碰倒的灯盏砰的一声摔倒地上，磕碎的一点玻璃角飞溅到姜雪宁脸上，细密的疼痛让她勉强保持意识清醒。
不是装病。是真病。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凛然的恐惧。这时若真病的这样重，该如何是好？
灯盏砸在地面上的脆响，在寂静的后半夜显得格外清晰。
尚被留在冯明宇房中的张遮陡然起身。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他抿了抿唇，声音显得十分强硬:“在下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