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了?”小宝跟在张遮后边,是第二个冲进来的。他紧张兮兮地瞧着上下瞧着姜雪宁,滑过张遮的目光却暗藏深意。
张遮低头看着姜雪宁,并没有注意。
姜雪宁虽意识模糊,但四肢百骸都跟要冲破身体的桎梏似的挣扎,痛觉清晰无比。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想让张遮再多些担忧。整张脸因为痛楚皱成一团。
“今日下午不还好好的吗?”冯明宇原本只是跟过来看看,现在见情况不容乐观,甚至称的上危急,也惊讶不已,“老朽略懂些把脉之术,让老朽为张姑娘看看吧。”
张遮侧开身:“多谢。”
这时没有其他顾忌。冯明宇搭上她的腕间,对方过于细腻的皮肤让他心下暗惊。
不过这种惊讶并未持续太久,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半晌才松了手,冯明宇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令妹这病来的汹汹,全无先兆,倒似乎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张遮还没说话,小宝已经咋咋呼呼起来。他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呢?今日不都是在教中吃的么?”
冯明宇摇了摇头。对方脉象凶险,他也没有法子。他看向张遮,歉然道:“这毒凶极,老朽医术浅薄。”
张遮微微沉下脸色。目光登时就射向冯明宇,带了从不有过的凛然。
冯明宇苦笑一声:“老朽心知张大人或恐会疑心到我们头上。但令妹不过就是个小丫头,天教犯不着对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动手,此也不符合教义。现在还是诊病为上,不然或许会有性命之忧啊。”
张遮抿着嘴,将人抱起,正要往外去时,后边赶来的黄潜恰好挡在了门口。他压紧了腰间的佩刀,脸色算不上友善。
没人出声,气氛有些沉寂。
小宝突然举起手,怯生生地提议道:“我去吧。通州城我最熟了,不远处就是永定药铺,城内顶有名的张大夫就在那呢。”
张遮轻轻皱眉,仍在与黄潜无声地对峙着,分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突然出声的小宝,和永定药铺四字,叫他心中微不可察地一震。
张遮豁然回首。
“让两个哥哥跟着我一起就是了。”
冯明宇看了眼小宝,又转回去望张遮,乐呵呵地解围:“那就这样吧。张大人意下如何?我多派两个人,再加辆马车,必不会让令妹出半点岔子。如此也不耽误你去分舵的行程。算是两全之策。”
张遮没说话。他低头,看了眼姜雪宁。对方的脸色依旧苍白,因为巨大的痛楚连呼吸都微弱下去。
天教如今怀疑他。怎会放他带姜雪宁去看病呢?
另一边的小宝凑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来接她。右手食指上那条细细的墨线因而完全暴露在张遮的视线里。
他抿了抿嘴,目光定定锁住小宝。对方淳朴真挚的脸上满是对姜雪宁的担忧,浑无旁骛模样。
小宝注意到他的视线,难得正色,板板正正躬了一身。
抬起眼时那眼神,又超脱了孩童的稚气。
他抿唇。到底明白了这后头还有另一番阴谋,可保姜雪宁平安。他闭了闭眼,到底退了一步,冷声道:“我抱她下去。”
这截路,自然由他过手最好。
冯明宇摆摆手,叫黄潜让了路。不欲将张遮逼急了,点点头,笑道:“自然。自然。”
一路下到一楼,往外走去。小宝已经麻利地叫了一个车夫过来。车边还有一个侍卫守着。
其间,姜雪宁抓住他衣摆的手蓦地一松,整个人彻底晕过去。
张遮踩着脚凳,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进去,小宝在车厢里边接应。他笑眯眯地看着张遮,隔着天教众人的目光,竟是一咧嘴,笑了出来。
“不论你身后是谁。照顾好她。”
他目光像是浸了九尺冰,在本就鹅毛大雪的腊月天里,寒得浸骨。
小宝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张遮已垂头,退了出去。
马鞭甩动在将明的夜色里,伴随车夫“嗬”的一声,车轮开始骨碌碌地缓慢转动。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大雾中。
“刺啦”一声,像是丝帛绸缎被撕裂,姜雪宁迷迷糊糊听见一声脆响。
紧随着,便有一股异香袭来。
像是一场大雨把所有污秽都冲了个干净,先前那点困住她的剧痛倏忽沉寂下去。然后,慢慢,慢慢消散。
睁眼时,四周一片安静。
姜雪宁撑着额头,余痛让她想起方才突如其来的恶病,整个人都颤了一颤。
记忆停留在张遮抱她下楼时,那双慌乱的眼。
“姜二姑娘醒了?”
小宝半蹲在狭小的空处,低头看她。
姜雪宁悚然一惊。
与这两日不同,小宝的脸色是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