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突然被骂了一嘴，懵了半秒。反应过来后，又沉默地追上去。
不见半点惊讶，想来已是家常便饭了。
萧姝脚下迈得越来越快，走得越来越急。一路到慈宁宫，脸上已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萧小姐。”太后身边德高望重的姑姑正好出来，见是她，讶异了一瞬，而后便沉默不语地笑起来。
似往常，将萧姝恭恭敬敬迎了进去。
萧姝心中又急又怕。哪里来得及注意这人的一点变化。此时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待她领，疾步便往殿里踏去。
与外边不同，慈宁宫自外殿起，便氤氲起一股袅袅的檀香，暖烟流淌，泡的人浑身都软下去。
萧姝打了个哆嗦，耸了耸肩膀，调步往里殿去。
“姑母！”
她大步上前，扑进了主座上那人怀里。
萧太后眼中神色变化一瞬。而后收起阴郁，将人搂在怀里，笑问道:“阿姝这是如何了，急急燥燥的，不成样子。”
怀里的人又打了个哆嗦。
萧姝不笨，算得上聪明。从前小打小闹里虽有些漏洞，但大多也是源于她出身名门，身后又有萧太后作保的底气。
如今一听，心里几乎下意识就有不好的预感。
萧姝怔了半秒，害怕与骄矜大过了那一瞬而过的猜测。她埋头，哽咽道:“姑母，为何阿姝听说，这鞭挞和亲的人选，似乎有些变化呢。”
萧太后脸色如常:“哦？”
“就是，就是。之前不是公主殿下么？”萧姝急着解释，下意识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看萧太后。
却因对方眼中的冷漠而堵住了嘴。
“何时确定便是芷衣了？”萧太后微微一笑，抬头，使了个眼色。
方才迎萧姝进来的姑姑并着另外一个人将她几乎硬生生扯了起来。
萧姝一个趔趄，在姑姑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太后，这个谢师宴上，宁愿护着她也对女儿不管不顾的姑母。
让她相信这等人家里，也是有真情的。
如今，亲自打破她这个认知的，也是这个人。
“姑母……”
“阿姝啊。姑母不是说了么。天家无亲情。”萧太后懒懒倚在榻上，低头欣赏着方才涂好的蔻丹，笑了笑，“阿姝这么天真。姑母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啊。”
萧姝睁着眼，无声地流泪。
她几乎瞬间反应过来眼下的局势。唯一能帮她的只是萧太后。
“姑母！姑母！”
挣脱开姑姑的桎梏，她连跪带爬地摸到萧太后腿边。萧姝流着泪，双手死死攥着萧太后的衣角:“阿姝是您一手亲自培养长大的。萧家嫡系如今只有阿姝一个女儿了。您救救我。日后您要做什么，我都依您。阿姝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萧太后眉头聚拢，脸色终于有些难看。
她伸手，一根根掰开萧姝抓紧的五指。冷冷一笑:“阿姝啊。你知道这事如何变卦的么？”
变卦？
若是知道了变卦的根源。那她就还有希望！
“请姑母赐教！”
“今日，刑部侍郎张遮往御书房寻上了陛下。而后大约一个时辰，玠儿与芷衣均去了御书房。再过了一会儿，这消息便出来了。”萧太后拉着她的手，十分地赞叹。
她姓萧，萧家才是她的母族。因此对于这个长得漂亮，有野心，也有几分脑子的侄女十分疼爱。
她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
因此，这种疼爱是有价码的。
萧太后需要萧姝去做沈玠的妻子，去做临淄王妃。或者说，未来的皇后。
她的位置，才能继续坐稳。
可如今，显然是没这个机会了。
“对了。一同出现在御书房前的，还有户部侍郎姜伯游的嫡出二女儿姜雪宁。”萧太后似乎生怕她想不起来一般，又添了一句，“就是上次宫里，阿姝陷害不成的那位。”
“这姜伯游，教女儿的功夫，真是太厉害啊。”
萧姝来不及因为这片刻的阴阳和讽刺脸红了。她仰起头，敏锐地察觉到这话里多余没明说的含义。
“姑母，这是何意？”
萧太后笑了一声，神色狰狞起来。她伸手，尖锐的指甲扣上萧姝的下巴。
她冷声道:“前两日，沈玠已向沈琅求了圣旨。”
“赐婚圣旨。”
“求的是姜雪蕙。”
伴随这太后盛怒而来的，是清脆的一声巴掌。
萧姝偏开头，不可置信地望回去。
萧太后收了手，冷笑一声:“哀家教你为的是什么，你再清楚不过。如今圣旨已下，哀家筹备的选妃宴成了个笑话。被沈玠硬生生抬成了她姜雪蕙一人的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