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细细盘算了一下。届时沈玠即位,朝中又是一次天翻地覆。张遮作为沈玠手下的人,看上去还颇受器重的样子,后边受封受赏,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但也必定有原来的上位者不依,若因为她这事作把柄,斥他德不配位,就得不偿失了。
总归,来日方长的。
况且她如今,还有些不敢看张遮。
姜雪宁向后靠去,想起此事,脸顿时又烫的红了一大片。
马车停在姜府,姜雪宁却没进去。
其他人不大敢管她,也只能任由她往其他方向去了。
姜雪宁想起尤芳吟,叹了口气。
吕显与谢危关系极为亲近,尤芳吟嫁去吕显那,凭吕显那人的老奸巨猾,恐怕会假戏真做。
这倒也无妨,吕显此人,作为商人的确过于精明,但人倒是没什么问题,相貌周正,家财万贯,又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若真心爱尤芳吟,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只是,恐怕逃不了谢危。
姜雪宁闭了闭眼。
上次与谢危,吕显一同来,那守门的侍卫竟像已认得她了一般,恭敬问了好。
他带着姜雪宁,径直便去了尤芳吟那。
临到出嫁,聘礼如流水,因有谢危这个身份压着,嫁妆也连忙备下了不少。
姜雪宁去时,尤芳吟还仔细绣着嫁衣。
她心下一紧,蹙拢眉头,快步走到尤芳吟身边,问道:“婚期不是将近了么。怎么到此时还在绣嫁衣?”
走近一看,才发觉尤芳吟的绣工大有进步。这件嫁衣,绸缎色彩鲜艳明丽,凤凰于飞,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几乎看不出来。
身旁的人吓得一抖,细针偏开,刺进指腹,一小滴鲜血晕开。尤芳吟放下手,温软地笑了笑:“我不善女工,但我娘生前总爱教我绣嫁衣,她说凤凰怎么怎么绣才生动漂亮,针脚如何如何做才浑然天成。不过我笨,没学到我娘的全部本事。”
她脸红了些,“这件嫁衣,是要送给姜姑娘的。”
姜雪宁一愣,没说话,只怔怔地看她。
婉娘不是她亲娘,没给她绣嫁衣。孟氏不把她当女儿,不疼她,哪会给她绣嫁衣。
姜雪宁上一世拼着一口气,站到沈玠身边,一切衣饰自然由礼部备齐送来。
漂亮得没话说。
就是差了点意思。
现在,这点也补齐了。姜雪宁眼眶一红,发觉自己越发爱哭起来。她弯腰,轻轻抱着尤芳吟,开口便有些哽咽。
尤芳吟吓得连忙将嫁衣搁在一边,只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她轻轻拍了拍姜雪宁的后背,温声道:“没事的,没事的。现在还不急是不是。我再练练。到时候给姜姑娘做最漂亮的嫁衣。让姜姑娘成为天下最好看的新娘。”
姜雪宁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不停地往回咽泪。
“芳吟?”
吕显日日都要来看她。尤其姜雪宁走后,尤芳吟也不再去了,吕显便跑清远伯府跑的更勤。
他目光落向身侧,狐疑道,“我成亲,我新娘,你跟来做什么?”
一身道袍,眉目淡然,正是谢危。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就甩了吕显一截。这么看上去,影子有些单薄孤寂。
吕显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一进院门,就瞧见两人抱在一起。吕显眉心突突地跳,眼睛花了一瞬,看清是个姑娘家,屏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开。
姜雪宁眼有些红,看见谢危后红得更厉害了。
吓的。。
‘雪宁调头′就要跑,跨出去一步后,心神清醒一瞬,望过去先笑眯眯打了个招呼,“先生好。”
不待他多说,就冲进了屋里。
比起什么明不明显,姜雪宁只想跟谢危分开。到时候百年入土了,也得埋得远远的。
尤芳吟屋子很简陋,姜雪宁看着有些心疼。她虽不得喜爱,但这些却不曾被亏欠过。
她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匣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这是她为尤芳吟准备的添妆。真成亲也好,假成亲也罢,作为娘家人,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姜雪宁没等多久,尤芳吟就随着进来了。
她一进门,就紧张着姜雪宁,一边桌上的东西也没瞧见。只是有些不解:“吕先生人真好,原本就是假成亲,却还日日亲自跑。”
姜雪宁一哽,默默同情了吕显一秒。
她笑着把匣子捧起来:“瞧瞧。我为你准备的添妆。”眼见尤芳吟眼眶倏地就红起来了,她连忙扶住尤芳吟的肩膀,笑嘻嘻的,“好日子可不许哭。姜姑娘不差这个银子。”
“差芳吟这个人。”
她捏了把尤芳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