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大人来此为何?”
姜雪宁心中有些慌张,可也明知如今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先寄希望于沈玠。
因此也没多留意对面的人。
张遮盯着她,好半晌,才慢慢开口:“只是怕那位谢太师,先我一步罢了。”
对面的女子恍然回神。她下意识目光便望了过来,漂亮的眼睛里被切割成一格格的茫然与疑心。
姜雪宁眨眨眼:“你说什么?”
不等她多问,方才被退出去的下人紧闭的院门被叩响。有小厮朗声传了话:“姑娘,吕姑爷到!”
吕显是谢危的人。
谢太师。
“你瞧。我比他快一点。”张遮弯起眼,冷正的眉眼松和下去,带了几分难得的稚气在。
姜雪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尤芳吟看出来,起身去回了话。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踏步出去。
临走前,门被闭上。
院中唯余两人。
姜雪宁不敢去回那句话。只是岔开话口,轻声问道:“伯母近来还好吗?”
“母亲很好。只是总念叨你。”
姜雪宁不说话了,只是抬头望去。
对面的人却一直在看着她,像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目光中的缱绻缠绵让人心中一惊。
张遮极少这样情绪外露。
姜雪宁蓦地就收回眼。连预先准备好的逐客令都被直接吞了回去。
“那该我问了。”他突然道。
姜雪宁料定他是会隐下去的,下意识问了句什么后,又抬眼去看他。企图从方才的失利中扳回一局。
可惜她失算了。
张遮照旧那样看着她。似乎被戳破后,也没什么再掩藏的必要了。他目光温柔,隐忍,又克制。
姜雪宁忽然就想起在京中。
他的目光似乎总是这样。只是那时她不知,也不懂,被藏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奥秘。
知道后,却再回不到从前。
她垂下眼,再次失了声。
“今日,为何让我进来?”张遮突地就问出这么一句,他闭了闭眼,只是心中久不安定,此时意中人在侧,纵使他有再好的定力,此时也全然抛却在脑后,通通不能够了。
没想到张遮有朝一日会一逼再逼。
姜雪宁张了张嘴,想随便胡诌一句。可一对上他的眼,她就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负他在先。
又要欺他在后么。
被张遮这样认真而温柔的注视。姜雪宁想,她做不到。
被掩藏在她心中数年,被牵挂,被魂牵梦绕在这几日。姜雪宁对于他,有太多的复杂和不敢确定,此时见到,苦水一瞬间全都借机跑了出来,酸涩要让她溺亡。
姜雪宁没说话,只是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来?”
这样一件事,有什么值当你来的理由?京城蜀地三千里,京中初定,你位置不稳,两年谋算或恐付之一炬,又有什么值当你抛弃一切,四处奔波的理由?
她对上他的眼。
张遮忽然笑了。他一直看着她,两世的情意在这一刻炽热如烈火烹油,心意纯粹,一览无余。
“因为半年前,你来过一次。我想,我也该来一次的。”
他看见了!
姜雪宁呼吸短暂地停了一瞬。她攥紧手,忽然就有些苍白:“是。那张大人这次来过以后,此后便再无瓜葛……两不相欠了。”
对面的人忽然就皱紧眉。
他望着姜雪宁,心中的情绪亦随之波动。张遮轻声问她:“那我还来过一次,你要还给我吗?”
姜雪宁豁然抬头。
张遮脸色如常,只是这样看着她。
“宁儿?”
他轻声开口。
张遮目光始终平静,很少有大的起伏。此时他就这么轻飘飘张嘴,简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半年前,他抬头时,的确是看到了的。虽不清晰,凭着心中的悸然,他也能笃定就是她。
医馆为蒋氏开补身子的药女刚好跑过来找他问话。张遮就那么低头的一瞬,那辆停留的马车却已开始离开。
那时,时机亦不对。
可他还是选择,紧随她而去。一路循着她的行迹,就勉强当是陪了她一段了吧。
至于后面会遭受什么,他也不在意了。
也是那时,张遮下定不能简单地坐以待毙。他需得亲自去一遭,不然依姜雪宁的性子,恐怕怎么也绕不过来了。
何况,那时的她,那样脆弱。
日日夜夜里,张遮睡不安稳,时常一坐到天明,来来回回都是前世宫中她的憔悴,与那日马车上渐渐重叠。
姜雪宁笑的有些勉强:“这种东西,难不成还要讲究你来我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