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一起,便如星火燎原,势不可挡。
当另一侧极具西域之风的营帐内,香烟袅袅,数名主将还深深沉醉于温柔乡之间醉生忘死时。
燕临领的军队早已势如破竹。
“报——!”
“大乾,大乾夜袭了!”
一个不起眼的小兵连滚带爬地摸进正中央那座巨大又奢靡的营帐内。他几乎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又结结巴巴。
波斯毯上,美人如云。
沉醉其间的人第一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匆匆伴随而来的,便是滔天怒火。
“什么?!”
*
早先还不把送公主和亲以求安稳的大乾放在眼中,可接连两天的战况却不得不让人心焦。
大乾变了战术,甚至换了将士!
不仅士兵明显比以往的酒囊饭袋强上许多,甚至隐隐有了当年燕牧那架势。就连领兵的那将领也是个面生的,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十分年轻,打起来却跟不要命一般,疯子一样往前冲。
第三日,终于亲自迎上那人的鞭挞主将忽然踉跄了步子。
他目光微颤,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勇毅侯,燕牧……”
虽在记忆的长河中有意被模糊,但那深刻入骨的恐惧,在望见这样一张除却年轻一些,其他都相似的面容,又岂能再轻易忽略?
“大乾又出了一个勇毅侯啊!”
鞭挞重铸的防线瞬间被击溃。勇毅侯燕牧的名头响亮得让人闻之色变。
再过三日,大乾铁骑踏上鞭挞国土,直入国都。而那匹锃亮的骏马上,青年神色散朗,不见倨傲,只是唇角勾了一抹势在必得的轻笑。
“这些天多有得罪了。晚辈无意唐突,此行,只为迎乐阳长公主回京而已。”
堂堂鞭挞,被一路击溃,敌军长驱直入到国都。
这领兵的少年郎,却只是轻佻又散漫地笑。轻飘飘丢下一句,我只是来接个人而已。
多么狂妄,多么嚣张。
偏偏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脸色苍白的公主被围在一堆人中簇拥着迎出。她已经换上了大乾的服饰,也极力保持着微笑。
只是各处都不难看出,她过得不好。
刀起封喉。
领着公主的那名鞭挞妇人瞳孔都来不及瞪得完全,便轻飘飘地坠下。
“对公主不敬,该杀。”
大乾的军士在身后欢呼,排山倒海的热烈带着故土的气息重新将沈芷衣包围。
她,回家了。
“公主,宁宁在忻州城迎你。”
边关,前线,刀光剑影不长眼,手无寸铁的姜雪宁,却在那样的地方等她。
沈芷衣骤然红了眼眶。
*
当初送沈芷衣出城时,是一个余晖弥漫,太阳垂垂欲落的黄昏。如今站在忻州城口,却正好是晨光熹微,太阳初升之时。
仲秋天凉,心却被一片暖意融化。
姜雪宁安静地站在城门外。
她虽与张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那双眼睛却始终都不曾从远方移开。
曦光破开云层,洒下重重光影。
远方泛白相接的天际,慢慢走出千军万马来。当头的少年,意气风发。
紧随在后的马车帘幕掀开,里边端坐的沈芷衣脸上已经敛去了多余的神色,两年别离,两年异乡,她身上沉淀出的一种独有沉重安稳之感,散落在眉眼之间,使她如今更加大气,更加像一位帝国的公主。
姜雪宁却不觉欣慰,只余心酸。
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太清楚,这样的蜕变要独自穿过多少艰苦。
就一辈子做个小孩,有何不好?
只是不能而已。
“公主……”
“宁宁。”
再见到故人的那一刻,两人到底还是情难自抑,几乎瞬间便抬步冲上前去。
沈芷衣小腹微微隆起,脸色憔悴。
“回家了。”
姜雪宁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