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璎如同往日在庭院中练剑。
姜琉云如同往日在旁边看着。
剑练完了。
姜琉云看向玄璎,认真开口。
“玄璎,去炽羽门拜师,入宸钰仙尊门下。”
“为什么?”
玄璎很诧异,神情有些慌乱。
姜琉云看着玄璎,眼神坚定。
“因为,你要成神。”
“你要成为九天之上的至高神尊。”
“黑水村一事,非仇家索命那般简单,它远远比你想的还阴暗污浊。”
“只有你成了神,你才能有资格选择。”
“选择什么?”
“生或死。”
姜琉云盯着玄璎的眼睛,缓缓吐出那三个字。
生或死。
姜琉云的神情太过坚韧,是过去十年从未有过的肃穆萧杀。
玄璎感到陌生和恐惧,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琉云缓缓转身,进屋,然后拿出一枚纳戒。
“这里面有我为你准备的一切所需,你无需顾虑身外之物。”
“宸钰仙尊与我是旧相识,你前去炽羽门寻到他,便给他看纳戒里的书信和白玉簪。”
说罢,便向手中纳戒注入灵力。
书信和白玉簪悬空浮于手掌之上。
淡黄色的信纸染上墨香,白玉簪被刻成祥云款式。
玄璎接过信纸和玉簪,低头不语。
眉目阴郁,似冬雪将落。
姜琉云看见他这副模样,微微皱眉,叹息道。
“十年前是黑水村,之后呢?还会有白水村青水村。”
“你现在真的有能力护住所有人吗?”
“你现在真的有能力护住你自己吗?”
“在我这儿,你可以不考虑这些,但是我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一个人身边。”
“我们终究会分离的。”
因为初春还有些寒气,姜琉云穿着红色披风,白色的毛领被微风吹抚,些许黑发垂下,随风而动。
姜琉云站在他面前,好似融入远处山花烂漫的远山。
遗世独立,不可触及。
玄璎明明和她的距离那么近,却又好像隔着不可见的屏障。
如同那年春雨成幕,隔断他与她的联系。
玄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阿姐,我知道了。”
然后看向姜琉云,眼圈泛红,眼眶含泪,似江南烟雨,朦胧梦幻。
姜琉云微楞,嘴唇抿起,慢慢抬手,摸了摸玄璎的头。
语气轻柔,好像过去十年里晚上哄做噩梦的玄璎睡觉。
“你那年很坚强,没有哭。”
“你这十年里,练功也很刻苦,也没有哭。”
“今天我教你最后一课。“
”允许自己哭泣,允许自己脆弱。”
玄璎弯下腰,轻轻抱住姜琉云。
“嗯。”
姜琉云感觉一颗灼热的泪珠打在心上,留下无法抹去的印记。
当姜琉云伫立时间河流面前,回望那段岁月。
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也随之落泪。
因为愧疚。
玄璎轻轻抹去姜琉云脸庞的泪水。
然后带着一把剑和一个纳戒离开了。
一条小鱼变成了一条大鱼,够吗?
还远远不够。
姜琉云要的是九天之上的龙。
是能够选择他人生死的神。
虽然过程不是那么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蜿蜒曲折。
但是她从来不怕麻烦困难。
她喜欢养鱼,喜欢把鱼养成龙。
曾经池水中最微小,最孱弱的小鱼儿一跃而上。
变成九天之上,最尊贵最强悍的龙。
人生于这世间太多太多无可奈何。
被选择,被操控,从生到死。
等到死后,归于黄土,可能才会突然醒悟。
原来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不过是神仙命簿里的潦草一笔。
原来这一生,从来都是命不由己。
神明,你可曾悲悯众生苦难?
“神尊啊。”
姜琉云轻轻开口,语气藏着难以读懂的情绪。
山间的迎春花瓣一片片坠落,落在姜琉云的披风上。
黄色的小小花瓣散发着浓郁香味,似宽慰游人远去。
春风不解意,吹送落花来。
姜琉云轻轻抚开迎春花瓣,向远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