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看了看对面正思忖着的皇上，心内自嘲一笑：皇上到底也如寻常男人一般，少年夫妻又如何？
还不是在日复一日的不信任与忌惮中将那份情意给磨没了？
白家势大，后宫中那时候又只有太子一个皇子，其他臣子一句“外戚独掌军权，恐佣兵自重”，就把皇上的心给动摇了。
十数年的的情分一朝被灭。
反倒叫那周家的得了好处。
她不过是看不惯皇后颠倒黑白，帮着太子说几句话罢了。
她不了解皇上，难道还不了解男人？
对青梅竹马的白皇后，他心中必定时常后悔，只是不能面对、也不敢面对自己心中迟来的愧疚与后悔，连带着太子，这个白皇后所生的儿子，都带了一丝丝愧疚。
这股愧疚让他不敢面对太子，甚至于为了求得那丝虚伪的心安，还想要顺水推舟将太子也“包装”成如白家那般的坏痞子。
让这份愧疚变成心安理得的处置——他们都是坏东西，处置了坏东西，气死了坏妻子，又来一个坏儿子。
一坏坏一窝。
就怪不得他无情了。
外头的百姓们肯定能原谅自己卸磨杀驴、大义灭亲的举动了——他可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啊。
因此，淑妃冒着风险为太子说话，赌的就是皇上尚未泯灭的良心。
还有迟来的慈父心。
皇后步步紧逼，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为太子说话的人都会在皇上那边得到一份信任。
这份信任在不久的将来，堪当大用。
“爱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皇帝笑着道。
“臣妾想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呢，”淑妃笑盈盈道：“看如何才能让皇上丢盔卸甲。”
“哈哈，爱妃棋艺精湛，朕不如爱妃。”皇帝打趣道：“爱妃定是让着朕。”
“皇上走一步想三步的，将臣妾接下来的步骤都料到了，臣妾自然要多想想，以免输的太惨了。”淑妃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皇上可要让着点儿臣妾。”
皇帝笑得极为开怀。
王中瑞小心将淑妃茶碗中的茶添上，不动声色往棋盘上看了一眼。
淑妃的厉害之处就是，她输便是输了，偏偏能十分自然的创造出一种她跟皇上厮杀的昏天黑地的假象，每每都能哄得皇上开怀。
怪道上次虽然说让淑妃禁足三月，最后只关了一个月便让放出来了。
内务府的那李铮，还在那一个月磋磨淑妃宫中的人，这不，淑妃一出来便将李铮剩下的那群亲近之人全部都给料理了。
肖格纵使上位，但不能大张旗鼓的将李铮那伙人全部料理，以免得罪皇后，但淑妃不同，她早就跟皇后是面和心不和的状态，哪里在乎那些？
一个简单的由头就将他们全部料理了，卖了肖格一个面子，还恶心了皇后。
实在是高。
淑妃又落下一子，正想跟皇上说些什么，就隐约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皇上是用过午膳后过来的，只带了王中瑞几个太监，淑妃宫外正值侍卫换班，没人看守，因此外头的吵闹声没人制止。
吵闹声渐渐清晰了，才有人前去，将那吵闹声遏制住了。
“外头是怎么回事？”淑妃问。
王中瑞躬身道：“奴才这就去问问。”
他奉命出去，不过半刻，便匆匆进来，道：“回禀皇上、娘娘，宫外有一太监，称两年前四皇子落水一事与他们无关.......”
“太子殿下才是罪魁祸首。”
“四皇子？”皇帝一愣。
王中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是，那太监是之前近身伺候四皇子的，那件事之后便被罚去了慎刑司服苦役，奴才瞧着，那太监言行无状，倒有点儿疯疯癫癫的。”
淑妃眼神一闪，微微笑道：“就是呢，在慎刑司数年，他当年说不出什么，怎的过了两年，便想起来了？还攀诬起了太子......”
“许是之前被人威胁了？”
皇帝将手中的棋子放回去，缓缓道；“威胁？”
“臣妾也只是说说罢了。”淑妃道，“皇上若想知道来龙去脉，不若将人带进来，仔细问问清楚？”
皇帝站起身，道：“王中瑞，把人带到院中。”
“是。”王中瑞微微低下头。
马三被提到淑妃宫里时，皇上已坐在廊下了。
有宫女小心翼翼将炭盆放置在淑妃与皇上之间，又从屋内拿来两个披风掸在手中。
今儿天气虽不算阴凉，却也没有太阳。
张三在慎刑司呆了足足两年，眼窝深陷，唇色苍白如雪，身形瘦削到几乎撑不起宽大的衣裳。
见了皇上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跪在地上匍匐着向前，颤抖道：“皇上、皇上，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