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院搜查过后,还真让春归在谢意适卧房外对着的一棵树上发现了异常。
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是离地约莫两米高的一根树杈子上不知何时系上了一只不会响的铃铛。
春归将每个丫鬟婆子都问了一遍,所有人都说没有挂过,还有两个才十岁的洒扫小丫头信誓旦旦保证白日里树上还没有。
谢意适看着摆在面前没有铃舌的铜铃,正反拨弄也看不出花样,让春归用匣子装了送去顾宅。
外祖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这无舌铃铛是什么来历。
桃花簪和铃铛出现的时间相当近,谢意适很难不去猜测两者之间的关联。
如果是同一人所为,那桃花簪便只是障眼法,真正会起作用的是这一对铃铛。
难道是二皇子?
谢意适带着这样的怀疑入睡,果不其然又做了噩梦。
这次梦中的窒息感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强烈,仿佛真的有一条白绫缠住了她的脖颈,扼止了她的呼吸,直到再次被守夜的新绿唤醒。
谢意适让新绿开了窗,望向月色下冷峭的寒枝。
还有七天。
今夜无眠的不止她一人,同样被噩梦惊醒的傅成今额际全是冷汗,拿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他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记得无边无际的痛苦朝自己涌来,而他毫无应对之法。
恐惧,比第一次杀敌时被对方的血液洒在脸庞上时还要恐惧。
他好像是穿好了盔甲拿好了武器却看不见敌人的士兵,还没出手就已败北。
输得莫名其妙。
王公公被小太监叫醒匆匆赶来,看到他只着里衣坐在桌边,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声音都不敢太重,生怕惊扰了对方,“怎么了啊,殿下。”
傅成今无力地弯了弯唇角,嗓音沙哑:“做了一个噩梦。”
王公公小心翼翼:“梦见什么了?”
傅成今嘴唇蠕动,又抿紧。
没有血色的面容在烛火照耀下白的像鬼。
就在王公公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低到仿佛只是呢喃的声音响起。
“梦见孤明明打了胜仗,却坠入了无间地狱。”
翌日天气晴朗,又是个好日子。
临近年关,各府都忙碌起来。因谢夫人被关了禁闭,掌家之权被移交回老夫人手上,老夫人本想趁此机会给谢意适练练手,可谢意适哪有心思打理内宅琐事,便借口推拒,举荐二房谢德白的夫人温氏代掌国公府,生了谢国公幼子的梅姨娘从旁协助。
梅姨娘是个妙人,姿容平平却因性格讨喜很是得宠,府里下人提到她也都是好评,她儿子谢荨性格也好,今年才五岁,说话做事就有模有样了,比谢芒还得体些。知道是她得了大房的掌房权力,其他姨娘们也没闹,平静地接受了。
本来谢夫人被斗倒,梅姨娘已经喜出望外了,如今又被这么大个馅儿饼砸中,她简直想给谢意适磕两个响头表达自己的感谢,不过她到底只是个姨娘,夫人是被禁足了不是死了,不好做的太明显,便把谢荨派过去,让他多与长姐亲近,间接地向谢意适示好。
二房的温氏则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对牌拿到手的当天便给谢意适送了厚礼,并且提出给她找人家相看,从现在开始挑挑到满意为止,把谢夫人没做到位的事情全都补上。
谢意适收了礼,至于她的好意,就委婉拒绝了。
谢意安也来了一回,原本活泼开朗的姑娘历经大长公主府一事后沉默不少,在谢意适面前哭了一场,倒没给她母亲求情,只问自己今后是不是要跟二婶打好关系。
谢意适知道她无措,两人素来也亲厚,便为她指了一条明路。
温氏有些势利,二叔谢德白却是温厚端方的性子,让她遇到事情去找二叔,和温氏维持面上和气就行。
谢意安都听进去了,走之前把自己从小佩戴的平安扣给了谢意适,哽咽着说完对不起后跑了。
一整个上午又是在养荣堂辅助祖母交接管家权,又是拿糖打发小孩儿,又是与温氏你来我往客套,还哄了一回小姑娘,谢意适实在是精疲力竭,午饭也没吃便躺下小憩。
睡了约莫半个时辰,顾宅来人告知顾清修约她金玉楼一见。
谢意适随便吃了几口,匆匆赶往金玉楼赴约。
“外祖父。”谢意适一进茶室就看到外祖父高大的身影,打起精神含笑唤了一声。
顾清修也露出一口白牙,笑道:“等急了吧,都怪外祖父,快午时才起。”
谢意适怎么可能怪他,忙道:“您昨日才奔波回京,没时间休息又为意适的事情奔忙,沾床后睡沉些再正常不过了。”
顾清修哈哈大笑起来,休息好后他的精神头格外好,大跨步走到茶台旁坐下,等谢意适也坐下,掏出那对铃铛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