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薪带着胡立回到胡家大宅的时候,胡赓堂和他的小妾,还有本杰明·戈德伯格他们都在大门口翘首以盼呢。
小妾焦灼的来回踱步,胡赓堂急的跺脚,阿宝尴尬的脚指头抠地,而本杰明·戈德伯格和赵一仙抖着腿嗑瓜子……
小妾被“咔吧咔吧”的嗑瓜子声音搅的心烦意乱,呵斥道:“能不能别吃了?”
本杰明·戈德伯格“呸”地吐掉瓜子,又塞了一个进嘴里:“好的好的,俺下次一定注意。”
小妾:“……”
胡赓堂气道:“你和你师父一个……”
就在这时,赵传薪声音传来:“他和他师父怎地了?”
胡赓堂身体一哆嗦。
人似秋鸿来有信,这和尚怎么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双脚落地的胡立,本能的低头,好像做错事一样。可被赵传薪瞪了一眼后,他立刻神气活现的嚷嚷说:“爹,娘,我病好了。”
胡赓堂和小妾倍感惊奇。
之前儿子连话都不愿意多说,怎么赵传薪带他出去一趟,回来就转了性子?
小妾一把搂住胡立:“哎呀我的儿……咦?你脸上反光的是什么东西?鱼鳞?”
胡立看看赵传薪,见赵传薪满脸鼓励之色,就咳嗽一声:“不要在乎那些细节。”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呢?
胡立继续道:“爹,娘,这位法师是得道高僧,法力极其高强,他带着我瞬息抵达魏家村,还懂得水遁之术。他治好了孩儿的病。爹,快准备房间,让这几位贵客住下休息吧。”
胡赓堂震惊了。这才多大功夫,就去了魏家村,还回来了?骑马也没这么快啊?
难道这和尚,果真是得道高僧吗?
而且有段时间了,儿子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快,去为几位准备客房。”胡赓堂吩咐管家。
赵传薪给胡立使了个眼色。
胡立就对他爹说:“爹,我有事要与伱说。”
胡赓堂本来想跟着阿宝过去,可见胡立病情刚刚好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那好。”
管家带着赵传薪他们去分房。
这人也是看菜下碟。
阿宝既然和胡赓堂算是有些交情,那自然要一间房。
那和尚被小公子说法力高深,合该得到重视,自然也要分一间房。
至于本杰明·戈德伯格和赵一仙,他认为不甚重要,所以分到了一间房。
“诸位,这三间房连着的,茅房在那边。夜里如果有事,就到前头去叫我。”
本杰明·戈德伯格跳出来说:“我要这一间。”
赵一仙去了右边:“那我就只好选这一间了。”
清朝尊左,左侧客房自然留给赵传薪。
管家震惊的看到,赵传薪和阿宝进了同一间屋子。
他举了举手:“诶……不是这么分的……”
“哐当”
门关上了。
没人鸟他。
管家挠挠头,转身匆匆而去。
回去向正和儿子聊天的胡赓堂禀告。
胡立说:“爹,那个盛左堂,来汉口筹款,我觉得,咱们家应当多投些银子。”
胡赓堂一听就生气了,翻脸道:“老子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
他还想说,就算继承家业,老子还有个嫡出的长子,你这个庶出的也排不上号。
但是终究心软,没有说出来。
胡立有点畏惧老子,可转念就想起了赵传薪的那些魔性十足的话。
什么造化压根不在乎你,不会弄你;什么放下道德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瞬间,胡立觉得好像什么都不纠结了。
“爹,无论谁做主,咱不都是一家人么?”胡立大咧咧的说,想起了路上赵传薪跟他说过的另一番话:“盐业虽好,可朝廷正处于变革时期,朝令夕改,谁知道五年后,十年后,会不会取缔盐票?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其实,取消盐票制度,那是许久以后的事了。
但要取消盐票的谣言,不时地就会冒头,胡赓堂还真就心有戚戚焉。
“你,你,这都是你想出来的?”胡赓堂瞪圆了眼睛,旋即又说:“即便你言之有理,可你知道那些矿虽然产出丰富,却连年亏损么?”
胡立一点也不脸红的将赵传薪的见解据为己有:“是呀,我想出的。曾经或许亏损,可爹你想,如今朝廷改官督商办为完全商办,交由盛左堂掌舵。盛左堂是什么人?咱们大清的首富!爹你觉得,盛左堂之能,在不在你之下?”
胡赓堂老脸一红。
那他妈能比么?
人家不但有红顶子,自身也是经商高手,嗅觉敏锐之辈,手段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