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元无忧打宇文怀璧那屋告辞后,打算回房用宵夜,转头却瞧见个红衫辫发的背影。
个头高高的,气质挺拔像个从戎的男人。
她一转头,那人也正好背过身去,宽肩一挡、长腿一迈,呲溜一下就钻进了对门,还拿白嫩的细手带上门!
“砰!”一声门缝合拢,房门紧闭。
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元无忧不敢细琢磨,赶紧回自己屋,关上了门。
不肖片刻,穿戴整齐、还戴了傩面的宇文怀璧居然主动来敲门,问她宵食进完没,想请她去顶楼透透气,他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且不说他这话的真伪存疑,光他这副勉为其难劲儿,元无忧就没见过他这种,用最硬气的语气说软话的。
元无忧本以为是宇文怀璧故意邀约,夜下独处,结果一上观景楼,发现居然还有别的客人半夜不睡!
待她定睛一看,只见四方的回字形顶楼,正对馆驿的方向有道红影凭栏远望。
余光瞥见那是个辫发红衣的男子,而身旁姑娘正要凑近去端详,宇文怀璧忙拉住她的右腕,“既然有人捷足先登,我们便回屋吧?”
“有人怎么了,客栈又不是他家开的,轮得到他包场吗,你不是想吹晚风么?”
闻听她出言跟吃了硝药似的,那位凭栏远望之人忽然回了头,出声幽微:“国主?”
元无忧循声看去,那位扶栏杆的男子身穿红衫,宽肩个儿高,黑皮蹀躞带勒出的细腰往下全是腿,满头辫发卷刘海儿,竟是高延宗。
眼前的高延宗换下了夜宴那身薄纱白衫,穿了身艳红的薄料圆领袍,这次身上没敷粉,居然大刺刺地露出了颈上紫红的淤痕的牙印。
俩人四目相投下一刻,男子便朝她迈步走来,他手里还捏着一枝白山茶。
望着越走越近的熟悉脸庞,元无忧登时脑浆子都沸腾了!“你怎会在这?”
她一瞧见高延宗,便知这里头有事,但一时理不清这些事。
眼瞧着俩人跟久别重逢一样,被晾在一边的宇文怀璧果断抬腿站到姑娘身侧,傩面底下那双深蓝凤眸,骤然凌厉阴寒:
“安德王不住馆驿,因何在此吹风?”
情敌狭路相逢,自然分外眼红。
宽肩窄腰的齐国安德王长腿开合,龙行虎步地朝俩人步步紧逼,明明他没穿甲胄,红衫艳丽,却仍给人一种压迫感十足的大将威风。
男子那双平日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居然满是冰霜冷色。眼尾上挑,眼神极其凶狠地瞥了姑娘身侧的男子一眼,又收回视线,眉眼阴鸷、锐利地剜瞪着面前的姑娘。
“国主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这么快就与旁的男人夜宿在外了?”
“放肆!寡人也是你配置喙的?敢问安德王今天是以何身份地位,来向寡人兴师问罪?齐国没教过你面见国君的规矩吗?”
元无忧发现,宇文怀璧这套遇事不决就大发淫威的路数,对撒泼放刁的人十分管用。
彼时,高延宗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仍恶狠狠地瞪着她,因愤怒而眼尾艳红,卧蚕弯弯,但在君威严肃面前,却又不得不乖乖低头。
男子容貌昳丽,嗓音低沉,此刻更是双袖一扣,恭恭敬敬地朝她作揖——
“小王恭见华胥国主。”
在俯首行礼时,高延宗状若无意地、从他没套护腕的松敞袖口里,露出白皙手腕上皮开肉绽的淤红伤痕。
瓷白的细腕上那一道溢血红痕十分明显,跟他手捏的白山茶花枝对比,更显刺眼。
这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把元无忧惊得忍不住多看了他手腕几眼,同时也想起了,自己上午如何捆着他双手,摁着他“惩罚”的。
这种把她勒在他身上的罪证,又摆她面前的行径,别人可能是无意,但他绝对是故意。
元无忧明知他在耍心机使手段,便强忍着不去关心他,仍冷着脸。
“免礼,殿下深夜不在馆驿安寝,是如何精准找到这里的?故意来逮寡人?”
高延宗缓缓收回双手垂于身侧,摇头苦笑:“国主误会了,小王是被赶出来的。”
“哦?殿下在说笑呢?谁能赶你啊?”
“今夜陈国使臣涌入馆驿,连四哥住的那间屋子都腾给客人了。小王只能出来寻宿。”
一听他提及四哥,冷着脸的小女帝登时眸光惊诧,又难掩欣喜,“你四哥也来了?”
“他倒没来,还住进了你之前那间屋子,守着你的财物呢。”
闻言,元无忧眼睫微垂,难掩失望。
高延宗余光瞥见她身旁的傩面男子,前一刻还眼神睥睨不屑,下一刻却发现、他个头也太高了!明明自己的身形已是人堆里的翘楚,鹤立鸡群,可这白虏居然比还自己高大半头!他打小到底是吃什么蹿这老高的?
有他往这一杵,高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