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长睫覆眸,遮下眼里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又沉声道:
“当时才让你看了一眼,女帝唯恐那匹狼伤了你,就让我把狼带走了。母亲让我勒死它,我偷偷把那匹狼放归了。后来…有一次我在路上碰见它,它还是认出我了。”
元无忧顺口宽慰:
“你那匹狼很通人性,即便放归野外,也肯定是狼王。”
“可它把我视作家人,它以为早晚会跟我重逢,所以不愿融于其他狼群。幸运的是,它等到我了。”
“我觉得它很可怜,守着执念,脱离种群。”
“狼和人一样,都有自己选择怎样活着的权力,而不是固定要怎样生存。它是孤狼,我也是,只不过我想等的人,好像遥遥无期。”
“谁啊?”
姑娘只是顺口一问,面前眼神凝重地黑衣少年,心里却已兵荒马乱。
“你明知故问。”
“我就在这里。”
对面坐着的姑娘笑眼弯弯,右眼下一颗妖冶的小红泪痣,给她平添几分艳丽。
万郁无虞只觉喉咙一梗。
他突然发现,三年不见,他的少主真的长大了,已有几分成年女子的沉稳张扬,她早已能独当一面,却与初心渐行渐远。
“你人在这里,心却不在。我更愿看到一个六亲不认,视男人如衣服的暴君,我宁愿给你选八百个男宠,也不愿看见你为一个敌国外患,萌生远嫁他乡的邪念。华胥的未来真是一片漆黑。”
“……你小小年纪,怎么比我师父还一股爹味儿说教,望女成凤?”
“不然呢?我不会拐弯抹角,但说的都是事实,你若自愿去当昏君,华胥必死无疑。”
“我知道了,只是现在有事脱不开。”
“说到底你是志不在此。若是高家那两位亲王说话,想必你会立刻执行,这就是所谓的男色动力吗?”
“哎,好像确实是,不过他们不会给我交代这么遥远的任务。”
“我之前说过,你可以信任我的存在,即便你放逐我,我也愿随时回到你身边,我们终将重逢,我在长安等着见你……那时你拉勾上吊答应我,会回长安的。”
“……”
三年未见的,反目成仇的故人终于冰释前嫌,心平气和叙旧了半晌。
因那一万两缠头只管一个时辰,鸨爹就突然带着护院进来打断几人,硬是把俩人驱离内院了。
俩人出门时,万郁无虞看了眼等在门外,身穿桃红色大袖襦衫、花枝招展的男狐狸,翻了个白眼,叮嘱她别忘了赎回风姓璧。
就与男子擦肩而过走了。
正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添乱,连门口的守卫都挖苦她那一万两能不能送来了,堂堂西魏储君,北周风陵王不会一万两都拿不出来吧?
元无忧只回头瞪了俩人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该担心的,不是孤有无赎金,而是要担心——别把孤的玉璧磕了、碰了!”
见她一出门,守在门口的高延宗便凑过来。
高延宗一眼就发现了她中指上的戒指。
“哪来的?”
“万郁无虞给的。”
“他为何平白无故给你戒指?有何特殊吗?”
“说是他家传家的,里面戴戒刀,要是党项人对我不利可以证明我。”
高延宗冷哼,“真会找借口,他这人真会看人下菜碟儿,可我是男人,最清楚他打什么主意了。”
“你什么意思?”
“你说他把传家宝给你是什么意思?你把华胥王储的戒指给我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什么意思。”
“不能啊,我俩没那种感情。”
“有没有你该问他。”
元无忧:“……”
贝尔的效率很快,元无忧还没站在门口跟高延宗聊几句,穿黑衫软甲的伽罗就赶着小马车,孤身背着个绣缎包袱来赎抵当了。
她把车帘一掀,徒手拎了个包袱出来扔在地上,展示给元无忧看:“少主,白银,一万两。”
元无忧刚叫了声“好!”
她便又拎出个包袱来,打开是一堆金锭。
“黄金,一万两。”
“好家伙,你是真怕赎不出来人啊。”
说着,元无忧看着伽罗身后跟轿子似的的小马车,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伽罗气势汹汹地把包袱一扔,要赎当,守卫不敢耽搁赶忙进去找鸨爹了。
结果里头来人却告诉元无忧,抵当的“玉镯”已到了花国太子韦陀花手里,韦陀花还留给她一句话,让她原地等候。
即便元无忧早有预料他们索要她的虎符抵当,就肯定会做手脚,但此刻她的情郎在这,身后还有她的忠臣部下,有她藩属的小首领,她倘若认怂才是贻笑大方。
元无忧自然不肯就范,愤然拔剑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