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王熙凤正穿戴着,闻言便蹙眉道“好端端的,又一直不曾短了人看顾,怎么就走了水?”
婆子摇头只道不知。
凤姐儿穿戴齐整,紧忙领了平儿往东院儿而去。自角门入得内中,便见正房里隐隐有火光透出,丫鬟、小厮进进出出,或提了水桶,或端了水盆。
待凤姐儿与平儿到得近前,那火势已然扑灭了。
凤姐儿寒着一张脸逐个婆子叫过来盘问,有一婆子便道“这会子合该是司棋照应着,偏生方才不见了司棋踪影,许是风吹倒了蜡烛,这才点着了帷幔。”
凤姐儿顿时叫道“司棋呢?谁瞧见司棋了?”
话音落下,就见一人遥遥奔来,到得近前喊了声‘二奶奶’,便咬着下唇不言语。
凤姐儿借着灯笼一瞧,果然便是那司棋。
凤姐儿粉面寒霜,逼问道“你这小蹄子不好生看着灵堂,跑去哪儿厮混了?”
司棋嗫嚅道“回二奶奶,夜里吃坏了肚子,去后头如厕了。”
凤姐儿道“伱去如厕,不知寻个人来替手?”
司棋干脆闷着头不言语。
凤姐儿寒着脸儿道“府里头好吃好喝的供着,奴才秧子怕是将自己个儿当了主子。你也不用给我使脸色,也别想着求肯,明儿一早拾掇了行礼自己出府去吧,家里留不得你这般没规矩的丫鬟!”
“二奶奶!”
那王善保的家要来说软话,却被司棋一把拦住,只道“姥姥不必求了,总归是我的错儿。”
王善保家的心下急切,又见司棋连连朝其使眼色,因是到嘴边儿的话生生咽下,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灵堂走了水,自然闹得贾家不安宁。除去贾母无人敢搅扰,一会子光景,那邢夫人与王夫人都来了东院儿。
待听了凤姐儿所言,邢夫人想着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儿,便没多言语。王夫人冷着一张脸道“这般没规矩的丫头家里留不得,凤哥儿处置的在理,明儿一早打发她家去!”
王夫人一言而决,此事就此定下,司棋面上装作恓惶,实则心下暗爽不已,寻思着可算是能从贾家脱身了。
凤姐儿、王夫人、邢夫人等如何处置灵堂暂且不提,却说司棋回返缀锦楼,也不曾搅扰二姑娘迎春,自自顾自的拾掇了行囊。
待转天一早,这才寻了二姑娘诉说缘由。
迎春听罢有如遭了雷殛一般,呆立好半晌顿时红了眼圈儿。她这两年日子过得顺心,除去李惟俭之故,大多托了司棋护着。如今司棋去了,哪里还有人护着她?
司棋情知迎春性情,便说道“姑娘既舍不得,不如去太太跟前帮我求求情。”
二姑娘性子绵软,只哭着道“太太都做了主,你又有错在先,我去求了又有何用?”
司棋心下不禁冷笑,这二姑娘果然如此。想她这二年用尽心思护着二姑娘,到头来也换不来二姑娘真心。如今想来,只怕只有俭四爷方才能惹得二姑娘破釜沉舟吧?
司棋当下叹息一声,也没多言语,任凭迎春如何挽留,她只提了个小包袱,随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出了荣国府。
自后门出来,司棋只觉神清气爽。再也不用在二姑娘跟前儿委曲求全,再也不用每日家瞧旁人脸色行事。往后自己在那小院儿逍遥自在,再买两个丫鬟伺候了,从此也做一回主子!
司棋自后街出来,当即叫了一辆人力车往那十条胡同而去。
这司棋前脚刚走,后脚王善保家的便寻了那桃红,只道听途说了一通,说是大太太舍不得给几个姨娘的月例银子,正盘算着法引一过便将几个姨娘尽数发卖了。
因着当日往贾赦药里掺了酒,桃红忐忑不安了许多时日,如今方才安定下来。听得王善保家的如此说话,心下虽将信将疑,却暗忖道只怕留在荣国府也是虚度,瞧那王夫人身边儿的周姨娘,如今活得好似会喘气儿的死人一般又有什么意趣?不如卷了银钱远走高飞,说不得还能寻个情投意合的嫁了,往后也能相夫教子。
因是这日桃红拾掇了细软,趁着东院重新布设灵堂慌乱之际,悄然自角门出来,又绕行至后门哄骗了门子,出了门眨眼就没了踪影。
待下晌时邢夫人与凤姐儿才察觉那桃红已然跑了。邢夫人气不过,仔细往桃红房里点算了一番,却除了贴身提及连那衣裳都不曾带几件。
因心下认定贾赦乃是贾琏错手打死,邢夫人心下也不以为意,只道树倒猢狲散,或许那桃红早就攀上了高枝儿也难保。
当下下了禁口令,从此家中再不提及桃红,就好似从无此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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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俭这日清闲不少,因着西域大捷,只怕朝堂上要好一会子才会处置那铸币机械。因是到得申时李惟俭便回返自家——昨夜与宝琴同床共枕,虽不曾有些旁的什么,李惟俭却也感知清早起来小姑娘对自己眷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