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上那里出来,丁进之与何禹廷一起回到了丁府。
丁进之幽深的目光闪了闪,轻声问心腹家人丁义:“李公子还在吗?”
丁义垂手恭谨道:“他正在客厅等着老爷呢。”
丁进之若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便同了何禹廷一起往里走。
二人来到客厅,只见一位锦衣公子正懒洋洋地斜倚着椅子,专心致志把玩着手上那只晶莹剔透、空灵莹澈的玉色扳指,一副悠哉悠哉的神情。
他一身锦衣玉衫,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斜插入鬓的剑眉,泛着血色的眼睛,略带鹰钩的鼻子,微微下沉的嘴角,棱角分明的面孔,愈发将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烘托得淋漓尽致。
这锦衣公子正是天枭帮主李瑞允。见丁进之与何禹廷进来,李瑞允慢慢抬起头,目光灼灼望着二人便道:“怎么样,事情进展如何了,吕文正那老儿垮台了罢?”
丁进之迟疑了一下道:“如果不是晋陵王爷从中作梗,一切将十分圆满了。”
李瑞允眸色一沉,原本平和淡漠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愠怒之色,“这个老东西,总有一天我会给他点颜色看的!”
他站起身,倒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末了停身问道:“对了,刑部尚书府的人都落网了吧?”
丁进之低声道:“从羁押人犯的名单中查知,只有杨振一人因为外出公干、其时不在府中而侥幸逃脱,其余的人全部落网。”
“杨振?哼,算这小子走运——丁大人,马上安排人发出告示,画影图形捉拿杨振!”
李瑞允威亚展开,宛如来自修罗场的妖魔,眼神里透出的幽光嗜血而肃杀,竟比虎狼还要凶悍狠戾十倍。
“刑部尚书府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务必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牙缝道。望着对方那冷戾的神情,丁进之怎敢有片言只语的反驳,他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好,我马上安排他们去办。”
接着李瑞允又坐下身,与丁进之就一些具体事宜进行了磋商与安排。只把一旁的何禹廷当成了空气。
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果决干练的何禹廷,此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色苍白,眼神恍惚,只呆呆地坐在一旁,一语不发。
原来一个人被巨大的痛苦与无助兜头覆灭,并不是瞬时的。
从他得知太子暴毙、刑部尚书府被查抄、凌云——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因此受到牵连被打入天牢的那一刻起,他只觉自己眼前这个世界一下子坍塌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让他彻底与刑部尚书府断绝一切往来,他就是不听呢?现在可好,出事了不是,而且出的是这样的大事,根本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有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觉的自己与这个儿子大概就是前世的冤家,这辈子又不幸孽障相逢罢了。否则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这么地别扭,整出一出又一出的,勉勉强强好不容易挨到了现在,刚刚要安稳一些了,居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
怎么办?怎么办?他如今是满脑门的官司,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化解眼前这场灾难的方法。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废墟之中,现实是残破的城墙,带着无力感灭顶而来,令他无处闪躲,逼着他只想大哭一场……
“何兄,你怎么了?……”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凌乱的思绪。是丁进之见他神色不对头,不放心地叫了他一声。
“哦,我没事……”何禹廷这才回过神,他目光迷离,只惶然应着。
丁进之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微微瑟索的身躯,担忧地问道:“何兄,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小弟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何禹廷无力地摇了摇头。他以手扶额,颓然垂下头,嗓音颤哑道:“可能我就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哦,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先回去,有什么事你们先议着。”
李瑞允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道:“何大人请便。”……
瞅着何禹廷踉踉跄跄远去的背影,李瑞允轻佻地扬了扬眉梢,唇角掠过一抹浅浅的笑。
丁进之望着李瑞允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脸上亦陪出几分谄媚的笑意,“李公子,其实我这位何兄就是这个脾气,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瑞允冲他摆了摆手,慢条斯理道:“放心吧丁大人,我又跟他生的什么气?毕竟自己的儿子身处险境,生死难料,但凡为人父母的,遇到这种事情,哪个不会心神大乱,哪个又会一如既往地保持从容淡定呢?我能理解他。”
“是,李公子说的极是。李公子雍容大度,宽厚仁爱,实令下官心折。只是——”
说到这里,丁进之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只是下一步又该怎么做,还请李公子明示。”
李瑞允慵懒的目光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