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瑟瑟,夜凉如水。寂寂寒光,孤月长明。
天牢内光线晦暗,阴气沉沉,偶尔传来的惨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凌云在李牢头的陪同下来到关押吕文正的囚室。
隔着铁窗,凌云默默凝视着草堆上那个疲惫虚弱的身影,半晌无言。
“吕文正,周大人有事找你!”李牢头目露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
吕文正头不抬眼不睁道:“什么周大人不周大人的,吕某不屑与无名之人胡搅蛮缠。”
李牢头揶揄道:“吕文正,你好大的架子啊!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刑部尚书吗?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在自命清高吗?”
凌云冲他摆摆手,“李大哥,你先去忙吧,改日小弟请你喝酒。小弟这边奉李大人之命,还有几句话对他说。”
李牢头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牢房里只有吕文正与凌云二人。
吕文正依然低着头对他不屑一顾,但他可以感觉得到对方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他终于熬不住这种难言的沉默,抬头瞟了一眼面前之人,冷冷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又是李之山派来的说客吧?”
凌云不说话,只是眼睁睁望着他,一层薄红如河水上涨,缓缓蔓延到眼眶,熄灭了眸光。
吕文正懒洋洋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奉劝你一句:不必再在我身上枉费心思了!请回吧,我心如铁石,不会改变主意的!”
凌云牙关咬得紧紧,可出声的勇气与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吕文正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谁?”凌云浊声道。
多么熟悉的声音。吕文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凌云的泪眸,颤声道:“你……你是……”
凌云全身泛起战栗,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吕文正面前,双手紧紧抓住铁窗,哽咽道:“大人,是……我……”
吕文正望着他泪流满面的脸,激动之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半晌才语无伦次道:“凌……云……志超,真的是你吗?我……我不是在做梦吗?……”
凌云泣不成声道:“大人,您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我……”
两人执手相望,无语凝噎。
良久,二人方从悲愤的气氛中抽离来。吕文正问道:“志超,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这般形容?”
“一言难尽。”凌云轻叹一声,便把自己如何混入皇宫、调查太子之案的始末约略择要地叙述了一遍;最后他又把杨振飞鸽传书、告急之事告诉了吕文正。
说罢剑眉一扬,灼灼目光望着吕文正道:“大人,如今丁进之与天枭的人狼狈为奸,正在计议谋害大人之计;大人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有马上离开这里!”
吕文正一呆:“你的意思是要我越狱而逃吗?”
凌云道:“只有如此。现在他们尚无戒备,我只与牢头说李之山要提审你,咱们先混出天牢……”
吕文正目光森然,似有凌厉的寒意稍纵即逝,断然道:“不可!”
凌云呆了一下,“大人——”
吕文正神色凝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语气决绝道:“吕某一世清白,对圣上、对朝廷赤胆忠心;如今虽遭权臣陷害,我却相信终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现在如果随你逃了,又算什么?他们正愁抓不到我的罪证,这样做岂不正好授人把柄了吗?凌云,你不用再劝了,总之我是死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凌云道:“可是大人,现在的情形与以前不同了,他们已穷凶极恶,就要对大人下毒手了,难道大人就眼睁睁在此坐以待毙不成?”
吕文正道:“就算坐以待毙,我也情愿。吕某纵使万死,也不会悖逆朝廷、做出不臣之事来!”
“大人,您这又何苦?……”凌云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如果您真的给他们害了,即使您对朝廷再如何的忠心,又有何用?大人,请听我一言:不要再念念不忘地守着您的一片忠心在这里等死了,您先随我离开这里,终有一天您的冤情昭雪了,朝廷不是照样能还您一世清白吗?”
“凌云,你住口!你要是再敢对我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吕文正脸色瞬间黑得掉墨,嘴里吐出的字亦冷得掉冰。
“听我的话,马上离开这里;先不要管我的事了……”说着,他无力地放开原本紧紧握住凌云的手,背转身不去理他。
凌云难过至极,颤声道:“大人——”
吕文正依然背对着他,漠然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如果老天有眼,能让吕某活着出去自是万幸;如果吕某真的不能躲过此劫、死于狱中,那也是天意,只要有朝一日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