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地走出皇宫,曹思诚决定先去吏部,把倪元璐署理太常寺丞的事情办下来,拉着他一起做事——
有麻烦事就该一起承担,不能让自己一个人扛着。
吏部衙门就在承天门外,出了宫门走几步就到了。
曹思诚在吏部干了十几年,熟人可以说极多。他也没有什么降职后不好意思见熟人的想法,直接去找杨景辰。
见到曹思诚过来,杨景辰不敢怠慢。不管怎么说,曹思诚都曾是他的上司,来到吏部办事,必须要给面子。
听到曹思诚说了倪元璐的事情,杨景辰一口答应。这件事别说有皇帝的命令,就是没有,也得给曹思诚面子。
大小九卿属员,选授迁除一切由吏部,不需要在朝堂上推选。
杨景辰作为分管文选司的专督加衔推升侍郎,对这样的官职能一言而决,不需要和其他人讨论。
但是,对曹思诚提出的把倪元璐完全调入太常寺、实际担任寺丞,杨景辰就没答应了。
皇帝让倪元璐署理太常寺丞,明显是有想法,他不可能违背皇帝的意思,把倪元璐从翰林院调入太常寺。
所以,杨景辰就向曹思诚推脱道:
“按照之前定下的磨勘法,进士磨勘期为四年。”
“倪元璐这个正六品侍讲,想要实际升任正五品寺丞,还有八年磨勘期。”
“所以他只能署理,不能实升。”
曹思诚要找人一起承担,不愿轻易放弃,对杨景辰大倒苦水,说了很多皇帝安排给他的麻烦事。又道:
“若是完全按磨勘法,倪元璐之前是正七品编修,也不该一下升到正六品侍讲。”
“现在他作为翰林院官员外放,再升一品有何不可?”
“你我都知道,翰林院官员就是储相,应该有些优待。”
“放在以前,正七品编修若是外放,迁为正四品按察副使也没什么,何况是正五品寺丞?”
“太常寺如今事多,杨兄就帮帮忙,把他调过来吧!”
对此连连摇头,杨景辰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倪元璐由编修升为侍讲,是按以前的惯例。这是陛下吩咐的,最近一次迁转按老办法,以免让人吃亏。”
“而且倪元璐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到现在已经入仕五年,还有主持江西乡试的功劳,按磨勘法也该往上升了。”
“但是再继续升,那就不合适了。即使从翰林院调出去,现在也不能随意加品级。”
当今皇帝对品级的看重,杨景辰一清二楚。再加上他知道猜测皇帝让倪元璐署理寺丞另有想法,当然不能按曹思诚的意思,把倪元璐完全调入太常寺。
曹思诚磨了一下,无法改变杨景辰的想法。只能放弃这个打算,去找倪元璐商议皇帝安排的事情。
杨景辰在曹思诚离开后,心中琢磨了一下,便去寻找房壮丽。
把从曹思诚那里听到的消息向房壮丽转述了一遍,杨景辰询问他皇帝到底是什么想法,在刚刚登极没多久的现在,就想要厘正祀典:
“世宗嘉靖皇帝厘正祀典的时候,也是在嘉靖九年。”
“为何陛下刚登极,就要做这件事?”
对杨景辰的态度,房壮丽是很满意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吏部尚书就是杨景辰向皇帝推荐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帮忙着这个位子。他这个吏部尚书不说完全是傀儡,但是在杨景辰负责的加衔推升和文选司的事情上,也基本没有发言权。
这种情况并不正常,但是房壮丽自己不在意。他现在年纪大了,没有揽权的想法,甚至还主动请求再过一年离任。
只要面上过得去,他就对杨景辰没意见,甚至还出言指点,留下一个善缘——
当初他之所以被杨景辰向皇帝推荐为吏部尚书,不就是指点留下的善缘吗?
如今杨景辰再次向他请教,房壮丽心中思索,慢斯条理地回答道:
“厘正祀典是在嘉靖九年,但是大礼议的事情,却在正德十六年就开始了。”
“当今陛下没有什么大礼需要争论,所以就把厘正祀典的事情提前。”
心中顿时恍然,杨景辰道:
“老先生是说,陛下厘正祀典和神仙体系,和嘉靖皇帝发起大礼议是一样的用意。”
“所以这件事情,我们不能阻止。”
出于本心,他是不愿插手这些麻烦事的,而且也不希望皇帝重建武庙。
但是房壮丽把这件事比作大礼议,顿时让他明白,这件事无法阻止,也不可能阻止——
皇帝是想用这件事,看看朝中有什么反对者,又有谁支持他。
他这个皇帝的心腹若是胆敢阻止,会被第一时间拿下。
房壮丽为官多年,一眼就看穿了这一点,向杨景辰点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