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士设立、公士改动,这些都是朱由检私下的决定,没有和外廷官员商议。
在相关措施没有完善前,他不打算告诉外廷官员。准备在试行完善后,再一鼓作气推出去。
所以他嘱咐王承恩等人注意保密,另外还交待锦衣卫和文思院编写技术保密章程、对匠官进行培训,避免大明辛辛苦苦研发的技术,被随意泄露出去。
大明的官员和士子,对这些其实不关心。他们现在热议的,是刘宗周的重制礼乐。
尤其是参加会试的举子,根本没有人能想到,只是考了几天试,就发现外面的世界全变了。
重制礼乐、重修礼经,每一件事都冲击着大明士子的神经,让他们知道大明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决定通过后,大明的未来,会和现在有很大不同。
甚至现在就发生了变化,那就是皇帝和刘宗周对礼运篇的解释,已经纳入科举。
若非会试已经考完了,说不定他们就要临时抱佛脚,学习礼运篇的新解释。
甚至有选择考《礼记》的举子、答题试卷涉及到礼运篇的,现在就惶惶不安,到处询问这次的评卷标准,是不是按新解释。
直到有礼部官员明确回应,告诉他们考官早已进场,根本不会知道礼运篇的新解释,这次评卷按原有解释来。这些人才终于放下心,知道对自己没影响,该担心的是下一科考试的人。
这个闹剧,让一些人对刘宗周心中腹诽,认为他是闲着没事,才想重制礼乐。
但是更多的士子,却欢呼雀跃,认为有刘宗周主持重制礼乐,一定能改变大明的风气,避免礼崩乐坏。
立国二百六十年,大明现在的状况,和国初已经完全不同,许多沿用自国初的旧制,早已不合实际。
大明的社会矛盾,也是空前加剧。尤其是辽东乱起、天灾频发之后,整个大明的局面,可谓迅速崩坏。
很多人都觉得,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集会结社、讲论治化,想要用圣贤的学问,澄清当世风气。东林党就是其中的代表,很多东林书院的先生和学生,都是属于此类。
如今,刘宗周被拜为帝师、奉命重制礼乐。让他们欢呼雀跃,认为一直以来的推动,终于见到了成效。
也因为此,刘宗周得到了很多人支持。就连朝堂上的官员,也几乎没有提出异议——
他们也认为大明的礼乐制度该改变,谁都不敢厚着脸皮说,当今天下的礼乐很完美,不需要任何改动。
所以,皇帝在经筵上提出的重制礼乐的事情,几乎没有在朝堂上引发争议。很多人都默认了这件事,甚至还积极提建议。
钱谦益写出的《恒产论》,也同样被人重视,得到广泛讨论。
对于这篇文章,有的人大加称赞,认为钱谦益的理论符合《孟子》宗旨。
有的人咬牙切齿,对钱谦益提出的限制超级有产者,忿恨痛斥不已——
因为他们的家族就有很多产业,是钱谦益所说的超级有产者,按照恒产理论,应该额外征税。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甚至对钱谦益都骂起来。
“邪说!”
“这是歪理邪说!”
“祖先辛勤劳作、积累了几辈子留下的财富,怎么就妨碍到他人拥有恒产了?”
“虞山先生的《恒产论》是邪说,我要找他理论!”
一位举人咬牙切齿,向其他士子大声道。
想要获得众人响应,一起去找钱谦益理论。
但是响应他的人并不多,因为大部分举子,是钱谦益所说的恒产者。
他们对《恒产论》就算不大力支持,也不会闲着没事反对。
尤其是那些贫寒的士子,对钱谦益的《恒产论》可谓很支持,他们认为就是有些人占有的产业太多,才让其他人没恒产。
家境贫寒、靠同乡资助才能来参加会试的刘理顺,便是《恒产论》的支持者,认为应该按钱谦益所说,限制超级有产者。不然一些士子,为何会无法置产?
所以他站起身来,反驳道:
“只靠辛勤劳作,怎么可能成为超级有产者?”
“按虞山先生所说,超级有产者拥有的财富,是普通人劳作一千年都不可能拥有的。”
“难道你的家族,已经传承了一千年?”
这话顿时将对方问住了,没有言语能答出来。
因为唐末五代的乱世,摧毁了很多家族。现在大明的世家,流传久远的大多也只能追溯到前宋,怎么算也不到一千年。
所以辛勤劳作攒下家业的说法,自然是一戳就破。
甚至还有人嘲讽地说他是千年世家传人,不应该与自己这些凡夫俗子同坐。
羞得这个举人以袖掩面,急忙离开此地。去找钱谦益理论的事情,自然无人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