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远处浓云掩映住最后一抹余晖,谢婉眠才洗漱完坐在书案上拿着毛笔一点点的记录着名下的铺子,织拾站在她身后给她擦拭着头发。
除却那些已然荒废不盈利的铺子外,交给叶姨娘的那些铺子几乎都在断崖式亏损。
其中胭脂铺子亏损更是严重。
她不禁皱起眉,喃喃自语道:“我记得我娘名下胭脂铺是最有名的,怎么会比绸缎铺子还亏的多?”
织拾一听这话,连忙回:“二奶奶,您常年不怎么出门,自是不知道这两年出了一个名为回春堂胭脂铺,据说用了他们家的胭脂,可保肌肤莹润光泽永不衰老。”
谢婉眠顿了顿,她爱做胭脂,外面的她一概不买,原因是有些东西货不对价,里面掺的原料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毕竟自家就是坐着的,某些歪门邪道她大抵了解些。
“不若明日我们去你说的那家胭脂铺子买些回来试试?”谢婉眠将毛笔搁置在一旁,转了转有些酸麻的手腕。
织拾摇了摇头,“他们家的胭脂千金难买,一般啊一开店便有不少贵妇小姐们拿着金子去购买,一眨眼的功夫一扫而空了。”
“不急,那也去瞧瞧,说不定人家品质好,才有那么多人去采买。”
谢婉眠整理好所有的铺子后,正准备灭灯入睡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屋内烛火灭了好几盏,自然是有些暗,孟鹤卿手里提着八角宫灯放置在桌上,他的动作很是轻缓,似乎是怕吵醒到她。
她没睡,自然不需要这般小心,披着外衣掌灯后便起身朝屏风外走了过来,“二爷。”
孟鹤卿转过身,看着谢婉眠那张娇靥面容心软了下来。
谢婉眠嫁给他时也不过才二八芳华,容貌生的绝美,此时乌发及腰懒懒披散在一侧,窈窕身姿在盈白和昏黄烛火里笼着一层淡淡光晕,看向他那双明眸似有光华流转,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只穿了素白里衣,外披着一件青冥色丝绸披风款款朝他走了过来。
“夜里凉,你这样会冷。”他低声道。
谢婉眠将灯一一点亮,不疾不徐道:“还好,我待会儿就睡,今日是忘记和二爷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孟鹤卿听到这话坐了下来,“夫人请讲。”
“今日我父亲和你……”话及到此处,谢婉眠却犹豫了,按照前世来说,她应该是不知道党派之争才对,因此她这般问道:“我父亲他和你说了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孟鹤卿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可以。”
他回的淡淡的,神色也淡淡的,丝毫没有女子不得干政的想法。
“你别误会,我只是看我父亲那模样定然是有要事求你,怕你为难,我先替我父亲和你道歉了。”说着,谢婉眠屈膝就要行礼。
孟鹤卿赶忙上前拉住妻子的手,“不必,不是什么大事。是你父亲希望我站太子那边,只是我们侯府这些年被圣上疑心,我不好表明态度,你父亲那边我只能含糊其辞。”
谢婉眠松了口气,她笑着道:“那便好。”
莫名的,孟鹤卿忽然又想起了王大壮夫妇的事情,他轻轻摩挲了下谢婉眠柔嫩的手,“日后你要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必顾虑太多。”
谢婉眠听闻此言,心下像是重燃了一丝希望似的,她问:“若是有一日我想要告发坏人,但没有证据,你会帮我吗?”
孟鹤卿沉默片刻,道:“会,没有证据我帮你找。”
“但找不到我就是要定对方的罪呢?”谢婉眠追问道。
“这世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可能有一丝踪迹都找不到的,就算再怎么掩盖,雁过留痕,找到证据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况且,若你没有证据,如何让众人信服?”
青年清隽面容依然清雅冷峻,说话间依旧秉持着飒沓利落的风格,公事公办得将人拒之千里。
谢婉眠心里知道孟鹤卿这话是没有任何错处的,可偏偏这份清醒而固执己见的从容彻底破灭了她心里所有的幻想,上辈子她哭着哀求让孟鹤卿惩罚何茗的事情历历在目,她记得那双凉薄的眼和紧抿的唇,“没有证据你让我怎么判?”
如今她所求证的不过是自己心里的不甘心。
结果她知道了,心结和执念也该放下了。
她莞尔一笑,眼里不带任何情感掺杂,“嗯,二爷也早些洗漱睡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孟鹤卿见谢婉眠起身就要去睡觉,忽然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这话眠眠上辈子也揪着他的衣领问他,“我没有证据,我听到了何茗鹤和一个丫鬟的谈话,我就不能作证人吗?我只想给我们无辜的孩子报仇,不可以吗?”
他当时是怎么回的?
‘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
孟鹤卿想到这些事情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谢婉眠听着屋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