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氏和嬷嬷说话的空隙,谢婉眠已经上了马车,侯府本就处于京城中心,离街市倒也算是近,才堪堪停了马车,远处的胭脂铺子便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场景活像是蜂蜜采蜜似的。
谢婉眠只带了织拾一起去前面看热闹,看着那些个姑娘站在门口挤得面红耳赤,她这才将视线从人堆里往胭脂铺的牌匾上去瞧,这乍一看,却见匾额上用烫金的正楷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
织拾踮起脚看了看,说:“二奶奶,里面人多,我们要是挤进去恐怕是容易伤着您。”
谢婉眠点点头,“我自是知晓的,并无意去买这胭脂,只是看看。”
说完,她拉着织拾的手在对街的茶馆里坐了下来,点了二两茶水、点心后,她这才继续开口道:“日后不必叫我二奶奶,你还是叫我小姐吧,旁人叫那是旁人,你于我自是不一样的。”
“二奶奶既已出阁,怎么还可像家中那般唤着呢?”织拾将茶童递来的茶壶给她倒了杯雨前龙井,她虽然看着年纪小,但行为处事倒是要比画墨沉稳不少的。
谢婉眠轻啜了口茶,长睫微垂,“我只是想着你这么叫我要是日后叫生分了可如何是好,再说了,那些人尊我是侯府的二奶奶,可只有你和画墨尊我是小姐。”
茶香袅袅,闻着自然沁人心脾,空气里都带着雨后初期的草木香味,织拾沉思了半晌,最终笑着唤道:“我知道了,小姐。”
“诶!”谢婉眠轻快地应了一声,笑的脸颊酒窝都展露了出来。
就在两人随意吃了几块糕点后,回春堂也很快就结束了买卖,只见那打杂的伙计拿着打烊的牌子在门口外挂着,门外的贵妇小姐拿到胭脂的喜笑颜开,没拿到的只好攥着钱袋子垂头丧气地离开。
谢婉眠站起身走到一位拿着胭脂的小姐面前,温声问道:“姑娘,我看你皮肤生的这般滑嫩,想来是有何秘法了?”
那蓝衣小姐抬起头,鼻梁上的一颗红痣脆生生地先占了人视线,而后才让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蓝衣姑娘得意洋洋道:“你是才来京城的吗,现在谁不知道用了回春堂的胭脂那皮肤可是如幼儿般滑嫩。”
“是吗,竟然有此等功效。”谢婉眠故作惊讶地捂着嘴说道,随后她话锋一转,“但依我看姑娘即便不涂这胭脂这五官也是生的顶顶好看的。”
蓝衣小姐听到谢婉眠的这样的美人夸自己,心里也美了起来,“你可真会说话。”
“嗐,我这是说实话,只是我平日不怎么出门,今日想要去回春堂买这胭脂,哪想这眨眼功夫就没了。”
蓝衣小姐立刻抱紧了手里好不容易抢来的胭脂,噘着嘴道:“我可不卖!”
“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不知这位美人小姐可否给我瞧瞧?”
蓝衣姑娘听到这话,神色也松动了,她打开胭脂瓷盒递到谢婉眠的面前,“喏,你看看吧。”
谢婉眠笑着凑近去细细闻这胭脂,想要知道这里面究竟是加了些什么不同药材,可她闻到这味道后,吓得脸色都苍白了,她极快地用绢帕捂着鼻尖笑着道:“多谢姑娘。”
蓝衣姑娘见她神情怪怪的,吐槽了一句‘没见识’,没好气地离开了。
有凉风从远处吹了过来,热闹街市所有人都好似静止了般,唯有回春堂门前两盏红灯笼随风诡异地摇晃着,谢婉眠原本被冷汗浸湿的后背此刻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用绢帕擦了擦汗,尽量让神色恢复平静。
“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织拾有些担忧地上前搀扶住谢婉眠。
谢婉眠摇摇头,定定神思这才道:“我们回府吧……”
“小姐不是说要去成衣铺吗?”
“今日……今日不去了……”谢婉眠咬了咬唇,紧紧拉着织拾的手,缓缓道:“我头有些晕。”
织拾点头道:“好,我们回府,改明儿再来看。”
主仆二人转过身便离开了,自然是不知回春堂那挂牌的小厮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谢婉眠只觉背后一阵发寒,往身后看去时,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回到侯府后,谢婉眠躺在美人榻上躺了许久,她轻咬着指尖,神情凝重。
“小姐,怎么你出门一趟就忽然这样了?难道是被什么脏东西给撞上了?”织拾看着谢婉眠盈白如玉的小脸上苍白如纸,不禁端起厨房刚刚熬制好的红糖小米大枣粥就准备喂给她。
谢婉眠看到这粥,立即捂着嘴止不住地干呕,她摆摆手示意织拾拿走。
织拾看着自家主子食不下咽的模样,动作也更加慌忙了,连忙倒了杯顺气的橘皮茶,“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我今晚不想看到这种红色的食物,你今天多备些素菜,顺带叫人去问问二爷何时回府?你和他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是。”织拾压下心中满腹团疑端着食物离开了房间。
金乌西沉,远处团云似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