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珂有些疑惑。
为何赫连湘怡说,自从国公夫人去世后,赫连钦就消沉下去一阕不振呢?听赫连钦这般口气,当不至如些。
“回到西南之后,我才知道亦城附近的蛮夷和贼匪并非消灭干净,他们趁我不在,又回到城中烧杀抢夺,把乡亲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粮食和钱财都抢走了。”
说到这,赫连钦轻轻握起了拳头,眼神也变得冷峻起来:“我奉了父亲命令将流窜在燕山关附近的蛮夷和贼匪浇灭,于是带了一百精骑深入沙漠,去寻找那些蛮夷的踪迹。”
不知为何,赫连钦的手突然紧紧攥起来,整个人紧绷着,眼神变得复杂难言,就像两个古怪的漩涡,里面危机四伏,却又藏着许多让人想要探知的秘密。
秦珂隐约感觉到,她似乎要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心也跟着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我们在沙漠上走了近十天,虽然诛灭了一些敌人,却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主力。带的粮食虽然够吃,但水却是个问题,我们在沙漠里徘徊许久,最后终于在一片戈壁下找到了水源。”
说着说着,赫连钦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的眼神阴骘,整个人变得
犹如一滩又浑浊又深不见底的死水,透着浓浓的恐惧和绝望。
秦珂征征地望着着,无端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却又张不开嘴。
赫连钦像魔怔了一般,目光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像一具麻木的尸体一样,毫无情绪地说着接下来的话。
“我们在水源边扎营,吃了带在身上的干粮,又到戈壁下打水上来喝。到了半夜的时候,我在一股异样的烦躁中醒来,眼开眼睛,发现月亮居然变成了红色,而睡在我身边的将士们竟然都已经起来了,他们拿着刀互相厮杀,就像对面不是战友,而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
秦珂悚然一惊。
她突然隐约猜到这件事情的结局,为什么赫连钦一直不愿提起这件事,为什么何伯说同他深入沙漠的一百精兵都消失了……
原来如此!
“我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阻止他们,但不为何却习惯性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我像疯了一样冲进他们当中,挥着刀肆意砍杀……”
秦珂听得背脊发凉,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道:“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但此时的赫连钦却根本停不下来。这个秘密已经在他心中压抑太久
,起初他是羞愧难当,无法启齿,甘愿被身上的剧毒折磨,也不愿让人知道他做过这样的事。
他甚至觉得,他会活着从沙漠里走出来,正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他残忍地杀害了他的手足兄弟,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至今连尸骨都埋在黄沙之中不见天日。
他只能带着这一身的罪孽痛苦地活下去,他不配拥有完整的生命,亦不配娶妻生子,更不配拥有后代。
他怎么配呢?他是个恶魔,是个刚愎自负的失败者。
若不是他骄傲自负,怎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深入大漠,又怎会在不清楚敌人手段的情况下冒然接近。
“那天晚上实在过得漫长,我亦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发生了什么我完全记不清,只觉得倒下的时候浑身舒畅,像是做了件极舒服的事一样。直到第二天上午我在沙漠中醒来,发现身边的沙土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而我那些弟兄,都死在了自己人的兵刃之下。”
直到将一切讲完,赫连钦的声音才渐渐冷静下来,他眼神中的阴骘与冷漠退去,变成了沉默与悲痛,整张脸上全是刻骨的哀伤,眼角发红。
秦珂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
忍不住起身,走到旁边轻轻拥住了他。
原来他的消沉并不是因为国公夫人的死,而是因为经历这个地狱一般的晚上。那个中毒发狂后的赫连钦带走了他所有的欢笑与快乐,将唯一活在世上的他,推进了漆黑的深渊里。
“别担心,他们会原谅你的,你虽然做了错事,但那并不是你的本意。你看,你在沙漠中活了下来,带着西南军守卫疆土,捍卫了大宣的河山,不也保护了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么?他们肯定不会怪你的。”
两滴眼泪顺站赫连钦的眼角流下来,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只哑着嗓子问道:“真的么?他们会原谅我么?”
秦珂笃定地点头:“自然是真的。那死去的九十九将士,他们肯定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只要你尽心尽力保护大宣的百姓,让他们的家人好好活着,不也等于完成了他们的心愿么?”
赫连钦没有说话,只靠在她怀中闭了闭眼睛,待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秦珂松开他,回到凳子上坐着给他倒了杯水:“从你方才的描述看,你们很可能是中了水中的毒。干粮是你们自己带的,肯定不可能有问题,而沙漠中最
为缺水,敌人肯定早已料到你们会在那处扎营,所以事先布置好了。”
听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