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
几乎是瞬间,官兵的刀锋毫无顾忌地往前推送,郭鸿掐住薛鸣佩的手,也朝着致死加剧了力道。
生死只在旦夕间。
却听得一声风响,一道不起眼的影子,以看不清的速度,猛然往郭鸿的身上撞了上去。
“小姐!”
“——快跑!”
竟然是枫儿。
有机会!
戚韫目光一沉,按下去的手掌,又快速地换成了另一个手势。
——护住人质!
大理寺的官差一拥而上。
郭鸿被冲力撞得个趔趄,手上被迫松开了一瞬,便被薛鸣佩抓住机会,忍住骨节的剧痛,用那根带血的簪子扎进他的皮肉,利落滚开。
——却看到那贼人将手中刀刃,恨然地朝枫儿胸口挥了下去。
枫儿!
残月如刀,映亮了猎鹰审视的眼睛,所有的垂死挣扎,如同放慢了千倍百倍。
比月光更加夺目的,是刀光。
身形鼓动,疾如风雷,薛鸣佩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衣角,眼前一片刀光铺陈开来,仰喷三山雪。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枫儿被刀刃划伤,好在避开了要害,跌跌撞撞尖叫着后退,被官差们拉入保护圈。
那凶狠的贼人往薛鸣佩的方向一扑,脸上不甘心的表情凝住,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汗味,看见他被自己戳瞎的眼睛,血肉外翻。
另一只泛着血丝暴突出来,仿佛无声的诅咒。
“薛、薛……”
他脸上的横肉都挤成了痛苦的形状,流血的牙齿勉强吐出一个字,却再也不能继续。
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抓离了薛鸣佩的方向。
戚韫熟练地卸了他的下巴,一刀刺入他的皮肉,将他钉在原地。
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制伏住恶徒,让对方失去反击能力,却不动他的性命,让他保持审讯的价值。
“捆起来,押回去。”
“是,大人!”
薛鸣佩被那人的模样骇住,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身上火辣的痛感未退,心脏跳得像是要吐出来。她也好,枫儿也好,人的性命是这样轻飘飘的物事,甚至抵不过别人一把刀的重量。
蝼蚁草芥,如此而已。
直到一个身影走到自己面前,她才有了反应,恍惚地抬起眼睛,脸上全是冷汗。
戚韫垂首望着她:“吓坏了?”
脸上传来丝帕柔滑的触感,那人给她擦了擦脸,嗓音低低:“别怕,他没死,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我让广白送你回去,好不好?”
薛鸣佩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枫、枫儿……”
戚韫:“……”
她自己现在比那丫鬟的情况糟糕多了吧?还有心思管她?
“那让广白带你们去医馆看看。”戚韫的声音犹如淙淙清泉,带着奇妙的,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她没事的,府里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等你们俩的伤好了,再回去,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试图站起来,腿却又是一软。
刚刚跳下马车的时候,似乎是扭到了。当时她只顾着狂奔,现在才后知后觉。
正想再起身,身子却是一轻,腾空而起。
戚韫将她抱了起来。
大理寺的官差们已经将郭鸿打晕,等待着长官号令,却见少卿大人放下他们,直接把人家小姐抱住了。
“……”
唰唰唰。
默契地一起低下了头,动作比演练阵型的时候整齐多了。
咱们大理寺的人,从来都是该瞎的时候立马就瞎,该哑的时候立马就哑的!
“经栩,你先带人回去吧。”戚韫看向一旁的副手,“关进诏狱里,连夜审问。”
那是个看上去没及冠的少年人,表情淡漠,却生了一双阴柔的眼睛,闻言立刻领命而去,没多看薛鸣佩一眼。
戚韫吹了一声口哨,坐骑便乖灵地走到了他身边。他把薛鸣佩横放在马背上,利落一翻身。
“广白,带上那丫头,走!”
薛鸣佩紧张地隔开他的胳膊:“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本来也这么想。”戚韫垂眸,“但我发现你受的伤,比我想象得重,京城一般的大夫我不放心。”
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戚韫轻叱一声,扬鞭而行。
薛鸣佩被他锢在怀中,惊魂甫定,太多东西在脑中翻涌,哪里还有力气争辩,默然地接受了,却一遍遍地回想着,刚才那个贼匪说的话。
那个人认识原本的薛鸣佩,似乎还被她骗了。而且或许是薛鸣佩出卖了他,才会让戚韫捉住他。
原主根本没有她想象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