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闻言脸一绿,忙上前赔笑道,“还真是对不住几位客官,小店今儿客源兴隆,如今只有一间上房,不知您……可愿凑合一晚,等明儿一早小的就替您再留出一间,您几位瞧着可好。”
孟幼卿冷声道,“人多房少是好事,生意兴旺,今岁是走了财运。既是无缘,我们去旁处看看也好。不必劳烦你了。”
言罢转身要走,那小二忙追上来道,“倒是还有一间可凑合,不过需问问那一位客人是否情愿。”
他便行至席间,与窗畔一人点头哈腰,“段大哥,您瞧瞧留这几人住着如何?”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段容与的面容。看见孟幼卿一身男子装扮时,他先是一愣,旋即缓过神来,拱手道,“孟兄。”
他只叫她孟兄,亦是故意隐去她的身份。孟幼卿心下感激,也与他行起男子礼来,“段兄。”
小二见状忙道,“呦,你们竟是认识的,倒是小人多嘴了。既都是朋友,不如就在此处凑合一夜罢。”
“再者,这个时辰,您去旁处也未必能有空房,兴许还不如小人这儿呢。”
孟幼卿微微皱眉,“这是何意?”
那小二抚掌,“听您二位的口音应是才从上京赶来路过此处,不知道咱们荥阳的规矩罢?小人留您也好不留也罢,如今也实不相瞒。近些时日咱们荥阳城中来了不少类似于您这种外乡之人,口音倒未必都是上京的百姓,但人流是往北上去。
“头里那几位壮汉在此处下榻时小人多留意几眼,包袱里都夹带着冷兵器,似乎都是练家士。荥阳地界小,算得上能招待贵客的客栈除了此处也只城南头的福临楼。
“临近城门,那儿的生意要比小人这还要红火些,先前那些个有头有脸之人,大多是在福临楼落脚,后住不下来了才有个结伴来小人这打尖住店。
“如今小人这就只剩下一间上房,那福临楼必定人满为患,二位客官去了也是白跑一趟,还不如在小人这将就一晚上,等明儿一早再给您换两间好的。”
看她眉头不减,小二暗中咬了咬牙根儿,又陪笑道,“正巧您二位都是男子,也不必忌讳什么男女有别,同住一间上房委屈一晚上,小的给您多搬几塌被褥来,要滚水热茶您二位尽管使唤小人,等明日就好了。”
他说的恳切,仿佛只差他二人这副单子结尾账一般,拼尽脸面也要挣他们的银子。心中虽疑他行为略有反常,但见外头苍穹泼墨、这时再赶去福临楼或是何处折腾一回不说,若各处皆没有空余的闲房,今夜只怕是要露宿街头。
孟幼卿低声道,“天色已晚,不如今夜里就这般将就,明日再去旁处打听。正好如今我也不累,只去歇歇脚便好。”
傅鸿禧神色一动,低声试探道,“话虽如此,但今夜里……我倒无妨。我只怕你未必受得住。”
她哂笑,摇了摇头,“出门在外,如今哪里还有闲心记挂这些。任凭兄长定夺罢。”
虽不言,想她心中已默认,傅鸿禧只得颔首,招呼小二,“那就要那间上房罢,烦劳你再帮衬盯着,若还有哪位客人退房先告知于在下。”
“这您放心,小人心中有数,”知道银子准得了,那小二满面欢喜之意,殷殷笑道,“小人眼拙,二位客官既是自家兄弟,自然也是小人的兄弟,我这就帮您打点行李,咱们这就歇脚儿。”
孟幼卿点了点头。小二也不敢深问,赔笑几句后话锋一转,又问道,“您二位的晚膳是小人一会儿给送房内去,热水滚汤也这时候预备上。”
“一同预备罢,”段容与道,“我兄弟二人从上京赶往此处,舟车劳顿整整一日,用过水便会歇下。晚膳要些清淡养胃的汤水与鸡丝面,送了东西便好,不劳烦你。”
“您客气了,小人就是作伺候人的活儿,分内之事怎是劳烦,您说这话岂不是折煞小人的福气。”引二人到三楼紧里头的一间空房中换上灯芯热茶,不多时又将晚膳与热水送进来,搓着手道,“那小人先退下了,若二位爷还要什么只管唤一声小贵子,小人就会过来伺候。”
“多谢你。”段容与勾唇,随手又给了一枚银豆子,小二掂量后心头更喜,忙点头哈腰地出去,顺势给紧扣上门。
等听着脚步委实顺着楼梯下去,他这才回身,看她慢腾腾铺着被褥,低声道,“看你的面色不大好,特地叫他们后厨做的汤面,快些用,时候久了不好入口。”
转身略挽起袖口铺被褥,竟是只给自己留了一张薄毯,余下的褥子尽数铺在塌上,“习武之人体力较你好许久,你今晚睡在此处,我在屏风后歇着,将就一夜,明日好赶路。”
孟幼卿垂眸道,“多谢。”
段容与失笑,上前在她身侧落座,先,“如今在外你我已并非从前的身份,只以兄弟相称,应能掩一时耳目。若有人问起时你只说自幼身子孱弱,如今也是头一回出京游历,或是装作有咳疾未愈,说不出话来有心之人也不敢难为你,我来应对他们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