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华死不足惜,要他命的人下手干脆利落。沪生也在那趟列车上,他告诉傅春图,车子刚驶出上海地界,黄文华就被枪杀在了自己的包厢里。信息量太大了,稍微琢磨就明白,撒手不管才是正确的。署长夸赞傅春图越发聪明,前途不可估量。
而后,民间某商会主动表示将每年赞助巡捕房一笔资金,用来维护上海安宁。于是,傅春图涨工资了。沈黎黎得知这一个消息,大眼睛滴溜溜转,试探道:表哥,我有个朋友,也想去巡捕房上班,你觉得行吗?
一般无中生友的都是指的自己。傅春图戳穿:贸易公司又把你辞退了?
沈黎黎气呼呼的:当然没有!我前台干的好好的。老板还夸赞我是招财猫呢。
傅春图早看出来沈黎黎有破案的天赋。虽然没有上过警察学校,但她得天独厚的直觉天赋,是难能可贵的。但巡捕房乌烟瘴气,傅春图舍不得沈黎黎沾染。
傅春图试探:是美露走了,没有饭搭子了,不乐意干了吗。
沈黎黎摇头:我来上海半年,认识了几个朋友。
晓婷跳槽去了申报,哪怕从普通的编辑干起,也比每日跟在明星身后、豪门边边挖掘八卦有前景。
美露辞职后,去了她母亲曾任教的女子中学做教师。
沪生大哥也去了北平重新开始。
高医生呢,我是眼看着他从他的那场之死靡它中活过来,投身白大褂行业了。
他们一个个都朝着未来奔赴了。我呢?我不能在前台站一辈子,是没有前途的。从前的我在苏州,像井底之蛙,不知世界之大!——可而今,我在上海。这座民国第一大城市,可以容纳老虎,也可以成全蚂蚁。只要我走对路,风水轮流转,十年之后,或许我沈黎黎的大名,也威震上海滩了!
傅春图大为震撼。他深深打量着眼前的少女——那半年前,她梳着两条大辫子,包着头巾,提着行李箱,狼狈闪进巡捕房投奔。半年后,沈黎黎两条大辫子散开,丰厚的黑发垂直脑后,身上穿着城里时髦的样式,恍惚之间,傅春图认错了人:
你是沈黎黎吗?
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看画本、胆子大的吓死人的沈黎黎,是你吗?傅春图低头而笑,嘴角勾起——瞧他问的什么话?不是胆子大的沈黎黎难不成是山野精怪么,傅春图灵光乍现,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巡捕房从未有招聘女巡捕的先例、不过有一个职位叫特别顾问,巡捕房会聘请有能力的侦探协助破案,没有编制,没有薪水,但有奖金。
沈黎黎眼前一亮:奖金丰厚吗?
傅春图挑眉: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拿!
沈黎黎有点自信,但也有点不自信。她嗫嚅着:表哥,你不鼓励我吗
傅春图:我已经举贤不避亲了,还不成?再去拍着胸脯子保证没有你沈黎黎破不了的案子,万一打脸,我这探长不成啦笑话啦。
沈黎黎:嗯!有道理。那我什么时候上班呢。
傅春图摸着下巴盘算着:现在就可以。早上,巡捕房接到报案,汇丰银行经理裴天宇报案,他的妻子周如心被绑架,绑匪索要赎金二十根金条。
沈黎黎不信:一个银行的经理,哪有二十根金条呀。
傅春图玩味:也许裴天宇是豪门少爷呢。
沈黎黎轻嗤:豪门少爷能去银行当经理?开什么玩笑。那绑匪很清楚,裴天宇能拿出钱的唯一途径,是撬开银行的保险柜。这个裴天宇不笨,没有救妻心切,就误入歧途。知道报案来找表哥你。
傅春图就知道他为巡捕房挖到了一块宝。点头道:是。这是裴天宇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是绑匪的目的。保险柜被盗,客户会问责银行。而裴天宇知道,一旦这么做,他和周如心都会成为绑匪的背锅侠。
沈黎黎反应过来:所以这是我的考试?
月夜。西山荒废的影视基地,一栋破烂的小楼,周如心麻醉劲过去,费力的睁开眼:天宇——
周如心的眼前并不是自己温馨的家。反而一片破乱!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周如心惊恐:这是哪里?天宇——天宇!你在哪?
她分明记得自己昨夜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在丈夫裴天宇结实的臂弯里安眠的呀。周如心要起身,才发觉手脚被锁链捆绑。
吱吖。门开了,进来一位蒙着面,穿着宽大肥胖外袍的人影,声音分不清雌雄:别徒劳了,等你丈夫凑齐赎金来救你吧。
周如心挣扎:你是谁?你为什么绑架我!
人影:让你知道我是谁,我不就麻烦了。
周如心:我们都是本本分分上班赚薪水的,结婚时花光了双方家全部的积蓄购置房子,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周如心祈求着,跪在地上朝人影磕头。人影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看着周如心狼狈、绝望的模样,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周如心,你的傲气呢?你的尊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