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怕?
京兆尹看着满院的焦尸,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这边,仵作已经检查完了一具焦尸,开始查下一个。
杨蝉衣站起身,走出长廊,来到院中。
她低下头,望着地上的一具体型娇小的焦尸。
刚才仵作检查的是她的尸体。
原本尸首就已残破不堪,如今没了遮掩,更是惨不忍睹了。
闻千仇走过来,站在她身侧。
杨蝉衣扭头。
神色肃穆的闻御史一言不发,开始解身上的裘皮大氅。
杨蝉衣静静瞧着他。
没了大氅遮挡,他腰间佩戴的金鱼袋便显露出来。
金鱼袋……
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佩戴金鱼袋。
年纪轻轻,能够用金鱼袋装鱼符,还和御史台有关系……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闻千仇。
杨蝉衣来长安不过一年,又一向深居简出,认识的人并不多。
她并不清楚闻千仇长什么模样。
但这个名字,她却是熟悉的很。
素来听闻他为人冷酷,手段狠辣,因着圣上宠信,权柄滔天,是个人人惧怕的主,有着“闻阎王”的称号。
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
她父亲跟阿兄聊政事的时候,偶尔会提及他,欣赏又忌惮。
按父亲的说法,这位御史大夫,心思难测,行事奇诡,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如今……
杨蝉衣看向左前方,如今……他们的话语犹在耳畔,人却已经不在了。
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焦尸。
闻千仇蹲下身,将手中的大氅展开,盖在了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少女身上。
一旁的京兆尹看到闻千仇的动作,瞬间心领神会,转头唤人道。
“快取些殓布来,小心安置他们,莫要怠慢了死者。”
下了三天三夜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一束金色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乌云,落在了杨蝉衣的身上。
原本阴冷彻骨的身体,突然变得暖和起来。
杨蝉衣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轻盈地……像是要飞起来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
她整个人在闪闪发光,身体像冰一样在慢慢融化,化成无数金色的星点。
杨蝉衣抬头,看向空中的太阳。
太阳在云中穿行,云朵泛起金色的边,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然放晴。
她……
……要死了吗?
杨蝉衣收回目光,望向停满焦黑尸体的庭院。
那里有她的父亲,母亲,兄长,花梨……
还有她自己。
杨府满门,一夜尽屠,没有一个活口。
她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意识即将陷入黑暗时,一滴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