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对方这番夹枪带棒的嘲讽,方子言只是笑着说道:“方某虽然受限于御马监中,但是对于外界的情况却也的确有所耳闻,这主要是仰赖于太子和汉王的宽容,这才能让我这井底之蛙有一窥天颜的机会!”
朱高炽见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僵硬,于是赶忙打起了圆场:“方先生,我三弟性格就是这样直来直去,还请您切勿见怪,我三人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考较一下方先生,看看先生是否有入朝为官的资格!”
朱高炽此时虽然做起了老好人,但他这话说的却也着实不算客气。
不过他如今身为太子,毕竟不再是之前那个监国皇子。
筛选人才入朝为官,本就是为自己未来积蓄班底。
对于此事朱高炽自然是要慎之又慎,不能自己给自己挖坑。
更何况如今汉王,赵王还都在身边。
朱高炽也担心这两兄弟会说自己徇私舞弊,在朱棣面前打自己的小报告!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朱高炽的脸上还流露出了一丝歉疚的笑容。
面对对方的表态,方子言只是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便请三位出题吧!”
“我想请问方先生,百姓应该如何统治,驾驭?”
朱高燧对于方子言本就颇有微词,再加上如今朱高炽做了太子,他自然不希望这一员悍将投靠到朱高炽的麾下。
于是他便想在考核上给方子言使些绊子,最好是能将对方驱逐出局。
若是真能如此的话,那便相当于间接削弱了朱高炽的实力。
日后他在辅佐朱高煦篡权,成功的几率也能大些!
面对朱高燧抛出的这个问题,方子言笑着反问道:“赵王爷,您说统治百姓我能理解,您说的这个驾驭,是何意思?”
“难道在您的眼里,百姓就是牲畜,是任凭您执鞭抽打的牛羊?”
方子言如今脸上虽是笑容满面,可他这番话说的却是毫不容情。
他的连番质问直说的朱高燧脸色铁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难道本王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这哪里是不对,分明就是大错特错!”
“西汉刘向所写的唐睢不辱使命一文中曾有云,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荀子在王治篇中也曾写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说至此处,方子言抬头看向朱高燧,此时他的眼中满是鄙夷:“赵王爷,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你将天下百姓比作牛羊,将自己比作执鞭之人,此未免太过托大。”
“太祖皇帝建国至今不过寥寥数十年,你身上流淌着的百姓之血,可还不足以蜕变成世家望族呢!”
方子言如今虽然已经暂时放弃了取死之志。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容许别人夹枪带棒的侮辱自己。
朱高燧刚刚的态度他可全都看在眼里。
对方既然不能给予自己足够的尊重,那自己又何必给对方脸面呢?
更何况对方如此狂妄,竟然视百姓如牲畜。
若是让这种人夺了权势,未来的大明岂不是要如同隋朝一般,二世而亡?
朱高燧被方子言辩驳的面红耳赤,可却偏偏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只能坐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朱高煦见此情景,微微一笑:“我与方先生虽有数月未见,可方先生如今风采却依旧如故,这一副伶牙俐齿,果真能言善辩啊!”
“汉王爷对于方某的提携之恩,方某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机会,方某也愿凭这一副伶牙俐齿,救汉王于苦海!”
虽然朱高煦在历史中被烙印下了一个反贼的恶名。
可是对于方子言而言,对方却是撮合自己与陈凤燕的大媒人。
朱高煦此时还不知道方子言所言为何。
在他看来,自己如今大权在握,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有谁能将自己推入苦海?
但他却不知道方子言的一双慧眼早已经看穿了他日后的命运所在。
而也正是因为他当初的一个善举,最终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也让明宣宗朱瞻基因此摆脱了弑叔的恶名!
面对方子言的这番冒犯,朱高煦并未动怒。
抛去他和朱高炽的敌对关系不提。
其实他对方子言也充满了欣赏之意。
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主动给方子言送来一个婢女。
更不会在其落魄之时多有提携。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朱高煦当初对于方子言的帮扶虽然也有借机拉拢之意。
但是他这番做法却也并非完全出自于利益考量!
反观朱高燧,眼见着方子言说话如此难听,他当即拍案而起:“方子言,你说话放尊重些,汉王与你有恩无过,你也别太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