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云子猗单独去了卫彰的房间。
他不喜欢心中惴惴的感觉,有些事总要弄清楚才好。
“先生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卫彰有些惊诧。
云子猗关好了门:“有点睡不着,想来和你聊聊,不打扰吧?”
“怎么会。”卫彰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眉开眼笑地倒了茶端给他,“先生什么时候来都不打扰。”
云子猗接过那杯温热的茶,敛眉思索片刻,开门见山道:“元诚,你对我是不是……有些超出师生之情了?”
总归是要说清楚的,也不必拐弯抹角了。
虽说……主动开口这么问多少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卫彰没想到云子猗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也不知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恍惚片刻,竟是笑起来,“先生怎么知道的?”
这种放在寻常人身上无比难以启齿的事,云子猗既问得这样明白,心里必然是已经确定了的,他又何必遮掩。
何况……他也早就不想遮掩了。
“果真如此。”云子猗也没想到他承认得这般干脆,怔了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了,“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古怪,随便问问想弄清楚罢了。”
说完,不知怎的,心头隐隐翻腾起不安,下意识就想要离开,哪知刚站起身,就被卫彰攥住了手腕。
“先生才来就要走吗?”卫彰的语气惶然而委屈,脸上却是一片灿然笑意,“我还有话想对先生说呢。”
云子猗抿了抿唇,感受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你说就是。”
卫彰感受到云子猗的颤抖,松开他的手腕,改从身后搂上他的腰,习惯性地埋首在他颈窝里,爱恋地蹭了蹭:“先生既知道了我爱慕先生,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知道。”云子猗轻轻叹了口气,神色莫名,“我……不懂这些。”
这一遭红尘纠葛已有十年,他也惹上过好几份爱意,却仍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爱意。
数千载的漫长修行将他的心性打磨得澄明通透,偏在此道上如一张干净的生宣,白茫茫一片,没半点儿痕迹。
“那先生何不试着学一学,懂一懂呢?”卫彰附在云子猗耳畔,柔声低语,气息灼热,“我爱慕先生多年,深谙其道,先生教过我那么多,这回换我来教先生,好不好?”
上一个拿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逼着他教,这一个倒好,直接开口说要教他了。
云子猗挣了下,没挣开他,垂下眼,眸光几番变幻,开口时却依旧是温和平淡的语气:“元诚,你我之间不应该这样。”
“为何不可?”卫彰终于肯松开他,来到云子猗身前,定定与他对视,“我这般爱慕先生,怎么不算是尊师重道呢?”
云子猗明知他是在胡搅蛮缠,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微微蹙眉,别过脸:“别胡扯,今日的事……”
云子猗说着,也知道这事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就是想走也无妨,只是……希望你别与旁人提及我们的藏身之处。”
“先生这是要赶我走?”卫彰不可置信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子猗轻声道,“只是我对你并无此意,怕你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卫彰的神色透出些许痴迷,凑上前。
云子猗试图推拒,却又实在比不过卫彰的力气,只能被他锢在怀中。
“何况……先生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
云子猗醒来时,卫彰就跪在床边守着他,也不知道已经跪了多久,脸色苍白如纸,眼眶却是通红的,一副无比可怜的模样。
明明倒霉的是他,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卫彰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在这里委屈巴巴的。
“先生……”卫彰轻声开口,嗓音沙哑,“先生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子猗眉心微蹙,喉咙间一片烧灼的疼,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是了,昨晚又是以病发昏迷作结的。
卫彰立马反应过来,端来早已备好的蜜水,小心翼翼地举到他唇边:“先喝点水?”
云子猗点了下头,就着卫彰的手喝了两口,才觉得喉间舒服了些许,也有力气开口说话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以为……先生肯定恨死我了。”卫彰低着头,声如蚊讷。
确实是生气的。
任谁被自己的学生这样折腾,都不可能没有半点儿脾气。
但若说有多生气……似乎也不见得。
可能是有更过分的祁尧在前,卫彰又一向对他极好,乖巧顺从,处处细心,又实在没法当真因此与他翻脸。
复杂至极。
“什么时辰了?”思来想去,最终也只问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