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此事?”
曹髦不慌不忙的承认了:“确有其事。”
“群臣众多,我儿为何要寻此人?”郭太后问道。
目光回视,曹髦正好和郭太后的眼神对上,他立刻低头以示尊敬。
“毌丘甸此人不算什么,可他背后毕竟是毌丘大将军。毌丘大将军身负国家东南重任,抵御吴贼,又是先帝潜邸旧臣,一手提拔出来的大将,儿是担心此事可能会惹得大将军不满。”
郭太后没说话,看着曹髦久久不语,半晌方才开口:“我儿所虑深远,确实聪慧。”
“母亲过奖了。”
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曹髦只能正常的回答。
此时郭太后心中却在想着别的:“对啊,我怎的忘了毌丘俭了?若要阻止此事,以此人制衡司马师,倒也不失为一手妙棋。”
若是曹髦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脸色大变,立刻劝阻她的。
郭太后虽然贵为太后,但毕竟是后宫女子,对于政治认识还是不深。
她这个太后要是和毌丘俭有什么联系的话,甭管他们想干什么,对司马师来说,那都是在要他的命!
太后有名,毌丘俭有实,这两下里结合一下,司马师必然会有动作!
而此时,出于保住自己权力地位的考虑,郭太后正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时,曹髦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思前想后,自己也该开口了。
再拖下去,一会儿被人打断,可就没机会说了。
至于被谁打断,那就不好说了。
自己的行踪在这个皇宫里还是秘密吗?
如是想着,曹髦再次起身跪倒:“母亲,儿请母亲出面,劝大将军不要如此行事,追封先父!”
“你这......”
郭太后有些错愕,她还在思考怎么阻止此事,却没想到曹髦先一步开口了。
“你先起来,此事不是高都侯所奏?如何成了大将军所为?”她强笑着说道。
曹髦这种开门见山的行为,让她不是很适应。
“母亲,如今四下无人,儿也不吝于与您说句心里话。大将军此举,看似是对儿子来的,实则他兄弟二人,剑锋所指的就是母亲您啊!”
曹髦痛心疾首的话,让郭太后更加吃惊。
四下看了眼,郭太后连忙将曹髦拉到身前,低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大将军是国家大臣,你怎能如此猜忌?”
“猜忌?我如何敢猜忌大将军?”曹髦略带哭腔,似笑非笑的看向郭太后,“母亲,上一个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的权臣是谁,您真的不知吗?”
这谁又能不知道呢?除了曹操,还有第二个人吗?
见郭太后沉默,曹髦趁热打铁,继续进言。
“儿能为天子,已是邀天之幸,局势如此,我一少年自不敢作他念。依汉朝故事,将来我亦不失为山阳公。虽受猜忌,但总归是比之前的东海王庶子,闲散宗室要强。儿能有如今这般造化,都要感念母亲恩德。”
顿了下,曹髦拭去眼角的泪水:“儿向来无母,自见母亲起,心中便将母亲视作我的生母,日后大事已毕,我母子在地方上也可安享和乐。可现在!”
曹髦语气一下子加重,让郭太后不禁一激灵。
“可现在,大将军此事明显是朝着母亲您来的!您想想看,当初齐王被废,大将军便欲推彭城王为帝。此举为何?不就是顾忌您的太后权威吗?此番虽然不情不愿的立了儿子,显然大将军并未死心,此举明显是朝着您的太后之位来的!”
“儿冒死进言,只为母亲能明辨儿心。此事无论成败与否,于儿自身无甚好坏之地,可对母亲来说,那就是大大的坏处了!”
说完,曹髦再次叩头,一言不发。
郭太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曹髦,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自己选择的新皇帝。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把事情看的如此透彻。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能大着胆子将此事在自己面前说出来。
回想着曹髦说的话,郭太后心中千般思绪,万种念头纷纷扰扰,一时间大殿内沉默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曹髦再度回想起李放之前的话来。
“西平郭氏想的是什么?”李放侃侃而谈,“他们想的是,如何在新朝谋求到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权利,好让自己的家族继续繁荣下去。而郭太后,你的那个名义上的母亲想要什么呢?”
“她想要什么?”曹髦忍不住追问道。
“这就要从她的行为来看了。”
李放转了下椅子,目光看向曹髦:“当初废黜曹芳后,同意拥立曹据为帝的人,除了司马氏兄弟外,可还有西平郭氏的郭芝啊,这位可是郭太后的从父。”
说到这,李放轻笑了一声。
“郭芝难道不清楚,如果曹据为帝,郭氏这个太后就没戏唱了吗?他当然知道,不过一个已经没了丈夫的太后,又没了权力,只有一个名分,如何能帮助西平郭氏更近一步?牺牲掉一个前朝太后的现在的利益,换取未来更大的收益,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掌舵人应该做的。”
曹髦有些不忍:“似这般,怕是无情了